赤狄是盤踞在北方的遊牧民族隨草而居,馬背上的民族驍勇善戰,有壯碩的牛羊、珍貴的皮褥山珍。
可是他們沒有絲綢布匹,不種五穀。入冬牧草牧草枯死,金戈鐵馬便會踏破草原荒漠而來。
每年入秋都是裴璃最為警覺的時刻,因為赤狄人隨時可能襲來。這些人往往都是幾十人組成的馬隊,趁夜攻入珈藍城外零落的村莊擄掠一番後揚長而去。
裴家軍奉命駐守西北後,西北邊關所有西褚子民全部遷入珈藍,關沙,羅南三城。雖然遷民建城有效的阻止赤狄的侵擾,但守城逐漸繁榮起來顯然也成了關外部落眼中的一塊肥肉,總是不乏覬覦之心。
幾乎每年都有前來圍城之人,好在城中糧草充足,布防妥當。赤狄遠道而來,兵乏馬困,裴璃幾乎是不費一兵一卒便可耗到其糧盡彈絕,自行離去。
她這的底氣來自於朝廷源源不斷的糧草供應,來自於裴家軍的兵強馬壯。
可這次,卻顯然不同於往常赤狄野蠻霹靂的縱馬搶掠,他們像隻野狼一樣在珈藍城外潛伏了三個多月。
已是入秋卻並無攻勢,反倒有遷徙離去之意。
裴璃縱馬踏著月色衝入軍營,營外守衛迅速撤開路障,烈馬嘶鳴鐵騎停在披著月色的帥帳之外。
此時裏麵黑壓壓的不見五指,裴璃翻身下馬掀簾進去,身後忙地跟進來的小侍衛持著火引一一點燃了帳內的蠟燭。幽幽的燭光驅散黑暗,照亮了大帳內的沙盤。
“長貴,傳本將軍軍令召集各部副將統帥速來行帳。”
裴璃剛從馬上下來,大氣還未喘勻說話的聲音有些啞。整個人趴在沙盤之上注視著小小珈藍城外一望無際的草原。
長貴聽見她的話手腳麻利的倒了杯水遞上來,裴璃接過頭也不抬地一邊打量沙盤上的山丘溝壑,一邊吩咐道:
“還有傳令各營將士即刻集合,隨時聽令。”
“是,將軍!”
長貴中氣十足的應了一聲,拱手行禮便跟道黑影似的衝出了帳外。不一會兒,漆黑的夜色裏幾個矯健的身影迅速翻身上馬,衝出行轅向四處散去。
約莫天邊微微擦亮之時,晨曦中又從四處奔來數十人。皆是身披鎧甲的各路副將,冰冷的甲胄上冒著晨曦的霧氣一眾齊刷刷的跪在行帳內:
“末將,張超率各部統領副將參見將軍!!”
裴璃抬了抬眼,揮手讓眾人起來,又讓長貴在帳內多點了四盞明燈照亮行帳如同白晝。
“各位不必多禮,請上前來。”
她沉聲喚道,一眾人紛紛圍上沙盤打量著上麵插著小旗幟。
“將軍出何事了?”
率先問話的張超,一個年過五十多歲的老將,削瘦幹練,狹長的臉上有一雙如鷹般犀利的眼睛,一看裴璃沙盤上的排兵布陣便知曉有敵來犯。
可裴璃的布防似乎又隻有防禦沒有進攻,甚至布防還有些雜亂無章倒是像在找東西。
“張叔,塔塔今日在珈藍城裏遇見了赤狄胡人。想來細作已經潛入珈藍已久,我們的布防很可能已經在敵人的掌握之中了。”
裴璃負手立在沙盤之前憂心忡忡地皺眉,因前半夜在城防上巡視,後半夜本想去大哥府裏打個盹。
誰料城裏潛進了細作,熱茶還沒吃上一口就快馬加鞭的趕回軍營。
折騰了一宿,天已快亮,帳內的各將領雖然都是半夜被她從被窩裏拉起來的,相比之下裴璃精神顯然不大好,臉色煞白,眼下一片烏青。
“將軍想抓住那細作?”副將劉祁雙手撐在沙盤木櫞之下,看著盤內布陣問道:“要將珈藍重新改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