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能不能買個衣服啊？”柏汀躊躇地語氣遲疑道。
雲榮一聽到柏汀說話，立馬就炸毛了，連珠炮似的大吼道，“恁姐不穿的衣服不能穿嗎，原本是恁姐的上學機會，讓給恁了，咋了，還不知足，要不別上了。別長這麼大，啥事不懂，沒看見人家都是平房，就咱家是破瓦房嗎，要錢要錢，就知道要錢。”
“不是，媽，我有點疼。”麵對雲榮的壓製，柏汀還是說了出來。
“哪疼啊，就你事多。”雲榮略微消了一點氣，但還是不耐煩地說道。
柏汀看了看在堂屋看電視的元寶，小聲說了句，“媽，去房間。”
“事多，咋了，不就是恁弟弟啊。說吧，在這。”雲榮並不打算挪動。
“就是，就是這有點疼。”柏汀如蚊子哼哼般低頭說道。
“啥？”雲榮帶著怒氣疑惑地問道。
柏汀看著雲榮，用手指了指自己前麵。
雲榮愣了一下，站起來說了句，“上這屋。”轉身就進房間了。
“啪”一聲響動，很脆很短，緊接著是小聲抽噎聲。
“哭哭哭，就知道哭，誰叫你長這麼大了，勒一勒不就行了，多大了都不知道穿個內衣嗎，這會擱那疼，咋不疼死你啊，你說你，長這麼大有什麼用？”又傳出雲榮不耐煩的聲音，說著人就出來了，在院子裏晾曬的衣服裏收了一件，站在西間門口丟了進去，說了倆字，“穿吧”，就扭身走了。
剛剛那一巴掌差點打在柏汀臉上，臨落下時雲榮改了方向，拍在了背上，等一下柏汀就要去上學，帶著巴掌印會影響雲榮形象。
柏汀看著手裏雲榮丟過來的衣服，有著羞恥，又有些不知所措。要不是每次跑步摩擦疼的厲害，也不會求助雲榮。柏汀偷偷看過，室友們穿的是那種吊帶，也去店裏問過，好一點的五塊錢，差一點的三塊五，搞搞價說不定三塊就行。柏汀看了一眼沒講價，因為兜裏錢不夠，想著問雲榮多要兩塊就湊夠了。鬼使神差的喊疼，挨了一頓罵忘了說多給兩塊錢就行。手裏拿的是雲榮的內衣，可小女孩咋能穿這個。
柏汀深吸一口氣，照自己身上比了一下，沒打多少，但如果被同學看到不得嘲笑死，想了想又放下，但不穿又怕被雲榮知道了還要挨罵，想了想就藏在了被單下麵，使勁壓了壓，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柏汀出來的時候刻意含著腰，還用書包擋著，用的就是不讓雲榮發現，誰知道雲榮壓根不在堂屋，常常籲了一口氣，環顧了一圈，磨磨蹭蹭走到元寶跟前，比了一個手指頭。
元寶撇撇嘴沒說話，站起來就跑開了，回來的時候把手裏攥著的東西塞給柏汀，又繼續看電視。
柏汀攤開手看了一眼躺在手心裏被揉的皺巴巴的一塊錢，開心地笑了笑，衝元寶擺擺手就走了。
這次上學，柏汀是一個人走的，為的就是悄悄買一件小衣，但也隻能在學校穿，回到家被雲榮發現了，又少不了挨罵。
平日裏晃晃悠悠的差不多大半個小時的路程，柏汀走一會跑一會，差不多二十分鍾就到了，就是繞小路，穿過那條小河的時候，有些害怕，大白天的每一個人也嚇人，好在開心戰勝了恐怖。
柏汀徑直跑到那家賣內衣的店鋪，拿了一件，給了錢就離開了，原本是計劃講講價的，但離學校太近了，而且差不多就是學生在這裏買，萬一老板說出了也不好意思，幹脆用最快速度解決。
這件小衣是粉紅色的，嚴格意義上比粉色重一些，比紅色淡一些，正中間有一朵大菊花，盛開著，不算難看，跟室友買的白色好區分，省得洗了就不見了。
柏汀打算是買了就洗了，但天氣陰陰的，萬一不幹明早又穿不成，聞了聞沒啥味道，就直接穿身上了。
“好舒服，束縛著，不會疼了。”
柏汀堅持買小衣除了疼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有次跑錯座位，坐到了李校生的位置，因為找東西，直接往抽屜裏翻，結果拉出來一本雜誌，上麵全是裸的女人，更羞恥的是，上麵還有用筆圈著的地方，嚇得柏汀差點把雜誌給扔了。想到自己沒穿小衣，也有些突出了，說不定就被這些該死的男生歪歪過，想到這就發誓一定要小衣。
朱忠乾曾經特別癡迷一本叫《茶花女》的小說，柏汀也想看看，但就是不借，還煞有其事地說女生不能看，聯想到班長李校生他們幾個鬼鬼祟祟的，也就作罷了。
柏汀和同桌也好奇過，尤其是剛上過生物課那陣，雖說課堂上一個個都裝鵪鶉，但內心裏好奇的很，柏汀就偷偷特地翻看過那幾頁。為此還觀察了好一陣男生的變化。
班長好像有喉結了說話的時候，一動一動的；李校生嘴巴上黑黑的，說不定就是長胡子了；朱忠乾倒是沒這兩個特征，但手上的毛毛好像長了，不知道是以前沒注意，還是突然長出來的。後排有幾個高個子，不是很熟悉，不敢盯著看，偶爾瞄一眼也看不清，但聲音變了，跟個公鴨似的，難聽的要命。
自從柏汀發現這些變化，開始有意無意地遠離這些男生，雖說平日裏關係還不錯，但總會刻意避免單獨相處。
“柏汀，走，吃飯去。”朱忠乾每次吃飯都要喊一遍柏汀，以前偶爾還會一起去，現在壓根就不會回應，就算眼神撞見了，也會趕緊低下頭假裝看不到。為此，同桌提出過抗議，同桌有個同村的發小，又都在一班，有時候會一起回家做作業啥的，卻被柏汀日夜粘著，氣急了就拿白眼翻柏汀，但柏汀卻不管，依舊粘著。
女生挨女生，絕對不能挨男生。
“柏汀”，班長一見柏汀回教室，立馬就喊了一聲，看到柏汀看過來，笑著說道，“朱老師叫咱倆。”
柏汀抬眉看過去，點點頭，揚下巴示意可以走了。
班長在前，柏汀在後，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柏汀一開始沒注意，後來想著朱老師不住後麵宿舍，再說男老師咋會叫女生去宿舍，站在宿舍前就不走了，拿眼問班長，但凡班長說一句不對勁的，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