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汀，中午跟你一起吃飯，記得喊我哈。”
“哦，好。”
正對著教學樓中間有一排棚子，下麵停放著各種各樣的自行車，是走讀生停車的地方，每每放學，當柏汀拿著飯缸奔向食堂的時候，就看到那些走讀生一個個騎著車子又說又笑地出了校門。
吃飯時間校門是開放的，不過出去容易進來難，必須帶好學生證，要是丟了或忘教室了，就會被登記扣分，還要扣整個班級的分，扣分多了，學校就會給發一麵黑旗子，代表扣分最多，每個年級每個月評一次，拿到紅旗或沒拿都好說，要是拿到黑旗子，班主任就會低氣壓好幾天，逮著誰不論大小錯，一律從嚴處理。
很多時候，柏汀都很慶幸自己是住校生，至少被王老師罵個狗血淋頭，但剛剛譚好佳的話還是讓她羨慕了。不是說有多想家，而是向往那份自由，那種無拘無束的感覺，像風一樣，像魚一樣。
到了中午，柏汀刻意最後走，等譚好佳一起。
“譚好佳，你每天回去人多不多？”
“多啊，你是不知道，有的學生堵在路上聊天，有的瞪人，煩都煩死了，到家都十二點半了，吃個飯就得趕緊來，要是中午有客人來，一點半都吃不上飯，哪像你們吃個飯也就十幾二十分鍾，玩一會還能再睡一會，羨慕死我了。”
“嗬嗬，我們這是沒地去。”
“沒地去？你們也能出來啊。”
“我跟王雪琴出去，要麼逛一會超市，要麼去洗澡，其他地方都不知道。”
“溜冰那麼好的地方，你沒去過嗎？”
“溜冰？去過啊，中考第一天就去了，回去還挨了一頓罵。”
“中考，考完第一天？”
“不是，考試第一天？”
“考試第一天，你沒考試嗎，不對啊，剛分到這個班的時候，我聽了好多你的傳言，考試了呀？”
“傳言，啥傳言？”
“你自己不知道？”
“你是說換老師的事，這個大家都參與了。”
“不是，一開始我在二班，後來分到一班，我就聽說你可是風雲人物，有個藝術生追求你，是不是，現在你們還在一起啊？”
“啊，啥藝術生，啥在一起，真是服了你們，沒有的事也傳。”
“嘁，不承認啊，我家那一條胡同有一個藝術生，每天放學我們都差不多回家，又差不多時間上學，他都跟我說了，在藝術班裏人人都知道，喜歡你的藝術生可不一般，厲害得很，大哥級的人物。”
“一起上下學，你們在談戀愛吧？”
“哎呀，別瞎說，就是一起上下學。”
“一起上下學，喲，對呀，一起，上下學。”
“哎呀，柏汀，別瞎說。”
“你能瞎說就不叫我瞎說啊。”
“你不是瞎說，誰不知道啊，不相信你去藝術班問問。”
“我不去，本來我就不知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去，你個走讀生。”
“你個住校生，氣死我了。”
“你還吃不吃飯了，不吃我走了。”
“柏汀，你欺負人，課代表咋了，課代表就能欺負人啊。”
“天哪，你自己在這吧，我走了，還抹眼淚，都是啥啊。”
柏汀不再搭理譚好佳，一個人拿著飯缸快速跑開了，還不讓回頭看一眼，看到譚好佳還站在那哭，嚇得又快步跑了幾步。
“哎，柏汀，恁欺負譚好佳了。”
“你欺負你欺負，你才欺負。”
“恁這人咋了，不就是問問，俺看到譚好佳哭著從辦公樓出來了，王老師跟在身後。”
“關我啥事？”
“恁這人，人家譚好佳嘴裏說的是你的名字。”
“柏汀，你出來一下。”王老師在教室門口喊了一聲，柏汀有些不情願地走了出去。
“譚好佳是咋回事，在辦公室哭了好長時間，還是其他老師給我打的電話，到底咋了。”
“我哪知道，也不怨我。”
“你咋也急了，人家說是你，再問也不說原因，我不得問問呐。”
“那我也哭。”柏汀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幽怨地望著王老師不說話。
王老師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都是十六七的大姑娘了，說不得罵不得難辦的很，哪像男生大不了拍一下，嬉皮笑臉的就過去了。
“哎，你過來去辦公樓，都是啥事啊。”
柏汀也不說話，不停吸著鼻子跟在後麵走。
“柏汀，咋了，你王老師罵你了？”
“王老師，柏汀犯啥錯了，我還準備叫她發卷子呢。”
“哎呀，陳老師，你可別冤枉我，咱們都是第一次帶班，別說他們幾個班幹部了，教了兩年，誰我也沒罵哭過啊。”
“那還是罵了，現在正是臉皮薄的時候，能說就別罵，再說柏汀多好啊，真實的。”
“哎，沒罵真沒罵。”
“罵了，王老師就是罵我。”
“哎，那個柏汀啊，你也得理解，王老師是班主任，得有架子，要不然咋管一個班的學生啊，你是班幹部，多體諒一下，啊，別哭了，走吧，你跟著我，等會午休結束，你就把卷子發下來去。”
“嗯。”
“嘿，你看看你，學生都記著你的好了，我成了壞老師，再說我也沒……”
“哎呀，王老師，我都理解。”
“走吧，柏汀，卷子我先拿著。”
柏汀跟在後麵，後頭看了一眼王老師，彎腰鞠了一個躬就走了。
“你也別怕，你王老師脾氣算好的，可能是單身的原因，不太懂得憐香惜玉，你是我最棒的學生，又是我的課代表，我肯定會護著你的，你就做好自己的。”
“嗯。”
柏汀是低著頭走進教室的，隻覺得腦袋上有多道目光，熱切地快把頭發燃燒了，坐在座位上長歎一口氣，趴在胳膊上不搭理人。
“恁咋了，那個譚好佳就是個小性子，別理她。”王雪琴搖了一下柏汀的手臂，看著柏汀沒抬頭就說了一句寬慰的話。
迷糊間，柏汀睡著了，一直到鈴聲響起才醒過來，揉了揉有些脹的眼睛，站起來把卷子發了。期間幾個交好的同學一直盯著柏汀，想拉住柏汀，又怕柏汀傷心，由不得又瞪了幾眼譚好佳。
那邊的譚好佳一直在哭，中午都沒吃飯，這會還在哭，眼睛都是紅腫的。
第一節課是語文，陳老師看了好一會譚好佳，想說什麼又沒說話，一下課就叫柏汀出去。
“還沒好啊，眼睛都腫了？”
“好了。”
“哎，行吧，學生之間有摩擦很正常，有啥不高興可以跟我說，能不吵架就不吵架，老師給你主持公道。”
“嘿”，柏汀突然覺得很好笑，本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沒想到成了老師們同學們都如臨大敵的事情，這會也不能再解釋了，隻能將錯就錯，盡量表現的雲淡風輕。
柏汀剛回教室，王老師就來了。
“好，同學們，下一節課電腦課的老師請假了，改成數學，還有上廁所的趕緊去，不去的就把上次的卷子拿出來。還有啊，有任何問題任何矛盾都可以隨時找我，但是你們是來學習的，不是來發生矛盾的，更不是拉仇恨的，啊，記住，就算再大的仇恨，一個午休，一堂課，還過不去嗎，小的矛盾五分鍾十分鍾就過去了，不要那麼小氣，多大仇多大怨啊，好好學習，團結友愛。”
柏汀把頭低了下去，不是在悔過，而是實在有些忍不住，王老師的這段話真的太好笑了，發生矛盾生氣了哪還會有時間限製？
上課鈴沒響多久，王老師就叫柏汀和譚好佳上講台演題，柏汀三兩下就寫完了，譚好佳的淚珠子跟斷線的雨水一樣，別說做題了，話都說不囫圇，磨蹭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哇”一下哭了出來，好大聲好大聲，前排的學生都忍不住要捂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