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帶的什麼貨這麼受歡迎?”李誌東不禁問了起來。
阿不力孜微微一笑:“怎麼?你眼紅啊,告訴你我們如果太快賣出貨,就不一定能等到赫提了,所以,你也不用眼紅。”
“我不是眼紅,隻是有點好奇,這幫家夥帶來的東西也沒什麼呀,怎麼就那麼受歡迎呢?”
阿不力孜抬頭看了一眼,微微道:“人家買的東西可是好東西啊,那是藏羚羊皮和灰鼠皮,做成大衣在西方能買到10萬歐元,他們這裏收購原皮的價格隻有4000-5000歐元之間,你說這麼高的利潤,誰不喜歡。”
李誌東奇道:“藏羚羊不是國家保護動物嗎,怎麼還會有這麼多非法的交易呢?”
阿不力孜低頭道:“貪婪是人的本性,隻要有利益的事情,他們自然不會放過,哪怕這樣做的後果非常嚴重,看樣子,他們很快就會完成交易返回去了。”
李誌東歎氣道:“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有上千張藏羚羊皮,也就是說有上千頭藏羚羊死在了他們的魔爪之下。”
阿不力孜‘哼’了一聲道:“上千?不止吧,如果其中有些羚羊的皮質不合規格就會被丟棄,如果被殺的是帶孕或者哺乳的母羚羊,那些小羚羊的命運也會和他們的母親一樣,這樣一來,被殺的羚羊恐怕還要再增加三分之一。”
“這幫王八蛋。”
“我們也是這幫王八蛋之一。”阿不力孜提醒著。
經過和阿不力孜的交流,李誌東才知道這個小村寨叫做拉布呢,過去的時候還真是個土匪窩,這幫家夥堵在這條貫通東西的走廊上建造了這個村寨,後來經過政府的征討、內訌、收編,這裏總算是名義上聽從政府的管製,可世代留下的惡習並未去根,如今這裏成了東西方走私販們彙聚的場所,這裏不僅進行物品的買賣,還有被全世界痛斥的人口買賣,很多少女被拐騙至此,成為非法交易的貨物,交易以後,她們的命運也同樣的悲慘,並不遜於當年的非洲奴隸交易下的黑人。
雖然,李誌東和阿不力孜的貨物很不錯,不過因為這裏的貨物太多,而且種類豐富,價格又都低於李誌東和阿不力孜的要價,所以,他們的貨物銷售情況並不十分的理想,不過,這也在兩個人的預期之中,他們本來就要在這裏多待些日子,當然也就無所謂了。
晚上的時候,兩個人入住了村寨裏唯一的一家旅店,說是旅店,卻隻有兩層,而且沒有開水、早餐,更沒法洗澡,被子也都是被人睡過很多次的那種,屋子裏滿是黴臭的味道,這樣的地方竟然要13000堅戈一個人,真是赤裸的暴利啊。
李誌東和阿不力孜將貨物搬進了旅店,將牲口放到了旅店的牲口大棚裏,因為阿不力孜得牲口有獨特的記號,所以,不怕弄丟。晚上的時候,喧囂了一天的集市也進入了休息,唯有酒館裏還有不甘寂寞的人在嬉笑、玩樂。
既然旅店裏什麼也不提供,阿不力孜便帶著李誌東到酒館裏喝些啤酒來解渴,吃些熱狗來充饑,李誌東是頭一次來到這樣下流的酒館,阿不力孜似乎是駕輕就熟,仿佛這裏數十年就沒變過,頹廢的人坐在角落裏打著撲克,好事者聚在一起說著不著邊際的故事,放蕩的女人在圓形舞台上跳著放蕩的舞步,那舞者的年紀已經難以從麵貌上看出來,那一身的肥肉隨著她舞姿向反方向慣性用力,毫無性感可言,可即便如此,竟然還有沒牙的老頭衝著這團肥肉吹口哨叫好,李誌東沒有那種意誌力,隻好乖乖的和阿不力孜來到了吧台。
吧台的夥計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不過看上去很壯實,壁櫥上掛著的獵槍顯示著他的威嚴,這家夥應該是哈薩克人,可哈薩克人和新疆人其實也差不了多少,阿不力孜上前自然的打了聲招呼,那人似乎也認出了阿不力孜,兩個人簡單的擁抱了一下,便敘舊起來,李誌東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不過看樣子,兩個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阿不力孜要了兩大杯啤酒,李誌東先喝了一口,這一天他沒怎麼喝過水,而這裏的人似乎沒人用水來解渴,他們的飲料隻有啤酒,接著,夥計給兩個人拿了兩份熱狗,‘出來跑’的時候,李誌東是不太計較吃什麼的,可他卻清楚的看到那麵包上有綠色的東西,李誌東絕不相信那是什麼奶油之類的東西,可阿不力孜卻毫不在乎,他拿起熱狗就吃了起來,看的李誌東是齜牙咧嘴,阿不力孜卻問李誌東為什麼不吃,有了榜樣在前,李誌東強忍著將綠色的東西揪了下來,將熱狗吃到了肚子裏。
剛吃完熱狗,一個紅頭發的胖女人走到了李誌東的麵前說了句外文,顯然李誌東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阿不力孜卻在一旁壞笑道:“她問你可不可以請她喝一杯。”
看著那一身的肥肉在自己的身前亂蹭,李誌東忙道:“請她喝酒沒問題,讓她離我遠點。”
阿不力孜哈哈笑道:“你這樣可不行啊,你得適應這裏才行。”
李誌東用拜托的眼神道:“給我點時間,等我惡心夠了,我再來。”
阿不力孜哈哈大笑,和那女人說李誌東現在不想找女人,那女人也識趣的走開了,阿不力孜算是救了李誌東一回。
就在這時,門口一陣躁動,李誌東看不到外麵發生了什麼,像這樣一家低層次的小酒館用玻璃做門顯然是不明智的,就連這裏的窗戶上也都是鐵絲和玻璃混合製成的,就在所有人都看向門口的同時,‘啪’的一聲,大門分開左右,一夥帶著氈帽的家夥,如果不是李誌東知道自己身在哈薩克,眼前的情景還真有點西部牛仔的感覺,這幫家夥穿的都是皮風衣、皮腰帶,唯一和西部牛仔的區別就是他們的腳上沒穿牛仔皮鞋,不過,他們和電影裏西部片中的那些土匪有八分神似。
在眾人環抱之中,走進來一個人,這個人樣子凶惡,眼光犀利,李誌東急忙避開他的目光,他竟然認識這個人,那人正是李誌東的‘情敵’阿吉·薩迪克,也就是吾浦爾·薩迪克的弟弟,如果,吾浦爾是反政府組織的人,那麼,他的弟弟也極有可能也是組織裏的人,這是通常情況的推測,因為這種推測及其複合常理,所以,在各行各業的相關工作中常常作為基本規律來對待。
阿吉走進小酒館,整個酒館一下子都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阿吉,阿吉則有如君臨天下一般環顧四周,可此時,偏偏有一聲不和諧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了過來,一個醉漢在角落裏說著瘋話,全然不理阿吉的到來,他旁邊的人似乎也並沒有將阿吉放在眼裏,他們依舊在說著些什麼,李誌東暗暗有些擔心,一部分是替那些不把阿吉放在眼裏的人,另一部分則是因為雙方一旦發生衝突,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暴露,計劃則有可能受到影響,可出乎李誌東預料的是,阿吉一夥人並沒有發作,而是‘找’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隨著啤酒和花生上桌以後,酒館又恢複的‘平靜’。
“你認識他?”阿不力孜早就看出來李誌東在有意的回避。
“他就是阿吉,和赫提是一夥的,你還告訴我要我提防著他,你別告訴我你不認識他。”
“不認識他有什麼奇怪的,我隻是打聽了相關的消息,人家怎麼跟我說,我就怎麼告訴你,沒見過也不奇怪啊。”
“打聽的消息你也不確認一下就告訴給我,你也不怕有問題?萬一是假消息呢?”
“你放心,我的消息來源絕對可靠,再說了,從認識到現在我有說過什麼讓你吃虧的話嗎?”阿不力孜這樣一說,李誌東倒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畢竟從認識到現在阿不力孜還沒有說過什麼欺騙他的話。
酒館裏已經恢複的剛剛的秩序,李誌東偷眼看了看坐在角落的那夥人,看樣子,那個喝多的人應該是他們的頭目,可他一直伏在桌子上,看不到樣貌,李誌東已經將資料中記錄的境外組織骨幹的樣貌印在的腦子裏,如果能看清他的樣貌,他一定能確定他的身份,畢竟,能讓有些狂妄的阿吉也畏懼的人一定大有來頭。
今夜也許會平靜的過去,就像黑夜中的繁星,雖然繁亂,卻整齊有序,靜待黎明的到來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惜的是,這個平靜的夜晚注定要被流星打破固有的‘靜寂’,李誌東一麵喝著啤酒一麵側著耳朵聽阿吉會說些什麼,不過他說的都是新疆話,顯然這不是李誌東的專長,可還有阿不力孜,至少李誌東最後會從他的口中得知所需要的信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按在了李誌東的肩膀,李誌東回過頭來一看,竟然是一個醉漢,那醉漢吐著酒氣,向李誌東說著什麼,顯然他把李誌東當成了另一個人,對於這樣一個惹人討厭的家夥,任何人都不會客氣,李誌東假借回身的身勢,順力用肘部重重的打在了那人的小腹,這一下在外人開來隻不過是一次正常的身體接觸,可對於那醉鬼來說卻是沉重的一擊,醉鬼立時就捂起肚子,並且張大了口,這一擊著實不輕,李誌東還得意的看著醉鬼痛苦的模樣,哪成想,那醉鬼猛的一仰脖,他肚子裏的全部東西都噴了出來,李誌東是何許人也,他豈會中招,立時腰上用力,側開身子,避開了大部分攻擊,這也就是李誌東,換做旁人,這個時候就要去換衣服了。
這樣的不和諧舉動在酒館裏經常的發生,一般人是不會注意的,最多也就是皺眉頭表示憎惡而已,不過,阿吉卻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他並沒有對醉鬼的表現表示關切,反倒是李誌東迅猛的反應速度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細看著這個穿著寬大袍子的異鄉人,忽然他眼睛一閃,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