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誌東雖然側著身子,卻已經感覺到了阿吉犀利的目光,隨著阿吉的起身,他身邊的隨從也站了起來,酒館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李誌東則緩緩的將身子轉向吧台,盡量不讓阿吉看到自己的正麵,可阿吉並沒有因為李誌東的轉身而後退,李誌東明顯的感到他已經站到了自己的身後。
“(兄弟,身手不錯啊,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阿吉說的客氣。
阿不力孜知道李誌東聽不懂,忙道:“(那個人喝多了,是他自己跌倒的,和我的兄弟沒關係。)”
阿吉身邊的一個人喝道:“(喂,我們的頭領在問你的兄弟,並沒有問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無禮。)”
聽著一條‘狗’在對著自己朋友吼叫,李誌東索性轉過了身,和阿吉打了個照麵,這一回,阿吉愣住了,他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李誌東,“你怎麼會在這裏?”阿吉滿臉的疑惑。
“來這裏當然是賣東西賺錢嘍。”李誌東說的很坦然。
“你大老遠的從北京來到阿拉山口口岸就是為了走私賺錢?你想騙我啊。”阿吉並不是傻子,他當然分得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當然,賺錢也是為了跑路。”李誌東的腦子飛快的運轉,他要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才能說服阿吉,要不然,這件事情將會影響整個大局。
“跑路?為什麼?你好好的工作不做,來這裏做什麼?你是中國的警察。”阿吉越猜事情就越大。
“我出了車禍,我撞了人,那個人死了,我根本賠不起錢,隻好逃跑了,我想,如果我能賺到足夠的錢賠給人家,也許我就可以不用坐牢了。”李誌東故意說的自己像一個懦夫。
“你說的是真的?”如果李誌東說的是真的,那李誌東就根本不配再和阿吉競爭熱娜了,阿吉有點興奮他發現了李誌東的本來麵目。
看阿吉似乎有點相信了自己的話,李誌東忙趁熱打鐵:“其實我現在也不想回中國去了,回去很有可能去坐牢,而且那筆賠償款的金額也不是小數目,哎...”李誌東說的就跟真的似地。
阿吉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隻要這個李誌東不回阿拉山口口岸,過些日子,他再把通緝李誌東的告示擺在熱娜的麵前,到時候,熱娜就會回到他的懷抱中。想到這裏,他不免有些得意起來,看著眼前這個懦夫一樣的人,他怎會輕易的放過,他當然要好好戲弄一下這個熱娜眼中的如意郎,除出這些日子來憋在心中的惡氣,李誌東已經做好了被教訓的準備,而這一次的教訓將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還會增加李誌東活動的隱蔽性,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很好,真是太遺憾了。”阿吉說話有些自相矛盾,他走到李誌東的身前,張開雙臂將李誌東抱了起來,“薩拉木來坤”,這句李誌東聽懂了,這是‘祝福’的意思,於是,他也說:“薩拉木來坤。”
本來李誌東就沒有心和阿吉爭奪熱娜,現在隻不過是做順水人情而已,可是,阿吉畢竟不是一個普通的新疆人,他能來到這裏絕不是來旅遊的,很可能也是來走私的,跟這樣的人在一起,熱娜的前途也十分堪憂,也許自己該給熱娜一定的提醒,也許自己也不必說什麼,李誌東心裏有點糾結。
擁抱過後,阿吉忽然看見了李誌東脖子上的心形掛鏈,“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這個時候再多的解釋也都是掩飾,李誌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阿吉則一把扯下了李誌東脖子上的掛鏈,李誌東本能的回搶,卻被阿吉的手下擋了回來,阿吉抬手看著掛鏈,這掛鏈上的紋飾與眾不同,很難仿製,同類飾品也絕難同時出現,而且,掛鏈是蘇聯時期的東西,這就表示這是一件古董,阿吉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他一把揪住了李誌東的衣領道:“這個你怎麼解釋?說啊。”
阿吉的叫聲讓整個酒館都為之震動,李誌東嬉皮笑臉道:“如果我告訴你這東西是我偷來賣的,你信不信?”李誌東信口開河,阿吉竟然愣了一下,李誌東見他這副表情還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就在阿吉遲疑的時候,一直窩在角落裏那個醉鬼忽然坐了起來,他來到二人旁邊,阿吉的手下竟然沒有阻攔,那人‘啪’的一下將阿吉手中的掛鏈搶了過去,阿吉一直在盯著李誌東,沒提防有人會來搶他的東西,被搶以後,他也又愣了一下:“阿卡...”那人並沒有理會阿吉,而是看著掛鏈,眼中微微閃著光,李誌東這個時候才頭一次仔細看清這個人,這個人帶著駝皮氈帽,身上穿著黑、灰格條袍,腰上係著寬大的馬皮腰帶,腳下是舒適的小牛皮靴,不過,這些好東西看上去都很陳舊了,就像李誌東麵前的這個人一樣,整個人都被一股濃重的陳舊氣息籠罩,這個人長了一張棱角分明的麵龐,腮頰滿是青色的胡渣,一雙大眼睛深深的嵌在眉骨與顴骨之間,深邃卻透露出無盡的疲憊,讓李誌東略微有些奇怪的是,李誌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
那人單手打開了心形掛鏈,那上麵有李誌東還沒有來得及銷毀的他的照片,那人看了照片,又看了看李誌東,“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掛鏈的?”
“是照片上的女孩送給我的。”和精神正常的人,李誌東說正常的實話。
“什麼?不可能...”阿吉有點不相信這個事實。
那人打住了阿吉的抱怨,“你和這個女孩是什麼關係?”
沒有人會對別人的私事刨根問底,除了娛樂記者,顯然李誌東麵前的這個家夥並不是什麼記者,看上去,阿吉還要給這個人幾分麵子,索性就‘亂蓋’道:“我想一個關係普通的女孩是不會隨便送這種東西給別人吧。”
阿吉被徹底激怒了,如果不是那人在旁邊,相信這個時候,他已經揮拳打過來了,那人微微道:“你跟我來。”
“非常樂意,我的朋友...”李誌東說話的時候向著的是阿吉,他也沒忘了阿不力孜,那人看了看阿不力孜,冷冷道:“我相信你的朋友不會有事。”這個承諾至少是對阿不力孜有了一個交代,阿不力孜向李誌東舉了一下杯,向他微微點了點頭,不過看上去,這個點頭有點怪異,因為他看的有點歪,可能是阿不力孜本來就有這個毛病,隻是李誌東以前沒有注意到吧,他中學的一個漂亮的女同學就有這個毛病,眼睛看東西有點歪,因為這個毛病讓她在男生們心中的地位打了折扣,好在她樣子還算好看,兩項折抵,損失並不算大。
李誌東跟著那個‘頹廢男’來到了他剛剛所在的酒吧角落,本來以為這是一個非常齷齪的地方,沒想到坐在其中以後才發現這裏簡直就是酒吧裏最上佳的位置,從這裏可以統觀整個酒吧裏的情景,每個人的表情動作都十分的清晰,如果懂唇語的,甚至可以知道所有人的談話內容,能坐到這種地方的人想必也是大有來頭的,李誌東小心的坐在‘頹廢男’的旁邊,這是李誌東給這個男人起的外號。
雙方分賓主落座,‘頹廢男’驅開手下,整個角落裏就隻剩下了‘頹廢男’和李誌東,兩個人坐了許久卻並沒有說話,酒館裏已經又恢複了剛剛的喧鬧,唯一的不同就是阿吉一直盯著李誌東的一舉一動,‘頹廢男’將掛鏈在手中不斷的把玩,看著裏麵的照片,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卻又像是在欣賞酒館裏的音樂,總之,這家夥沒有說話。
‘頹廢男’不說話,李誌東便先開口道:“剛才的事情真是謝謝你。”
‘頹廢男’看著李誌東,像是在觀察眼前這個人,就像是古時候的大夫望、聞、問、切時的望,這種感覺很不舒服,李誌東自認自己沒有任何病,被人這麼看,他真的很不爽。
“你來這邊為了什麼?”
“我出了車禍,我撞了人,那個人死了,我根本賠不起錢,隻好逃跑了,我想,如果我能賺到足夠的錢賠給人家,也許我就可以不用坐牢了。”
“你是邊防警察?國際刑警?”
“我想你誤會了,我隻是一個逃難的人。”
“你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瓜,如果你不說實話,我可以把你交給阿吉,我相信他會有辦法讓你開口的。”
李誌東根本不在乎被拷打,可如果任務還沒有完成,自己就死了,那可不是他的個性,“你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我叫李誌東,在阿拉山口口岸管線石油檢測監管員,我想你也知道阿拉口岸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一年刮兩回風,一回半年,我可不想在那裏待上一輩子,我要離開那裏,可又不能空著手,我至少要賺些錢才能離開,回到家鄉做點小買賣、娶個媳婦也好啊。”
“這個理由有點牽強啊。”
“可都是真的。”
“管線石油檢測監管員的工資也不少,如果能當上石油站的站長,也是很高的收入了,而且還是穩定的收入,你這麼冒險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