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渝緩緩起身,向皇後福了一禮,看似答非所問,實則正中皇後心意。

“知渝認為,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人誇這詩有才氣,自然也有人覺得屬實平庸。”

“正如各花入各眼,喜愛山茶花的人,認為此花姿態美麗,豔壓群芳;但不喜歡山茶花的人,便覺得茶花豔俗,不如牡丹雍容華貴,端莊典雅。”

“如若皇後娘娘要問知渝更喜歡什麼花,知渝獨愛水中芙蓉,不僅出淤泥而不染,且不介意荷葉與它爭輝,二者相得益彰,才有楊先生‘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名句流傳。”

梁知渝的話中意味明顯,梁老太師府隻願做純臣,效忠聖上,不想牽涉黨爭。

皇後和榮王聽到這個回答,心中擔憂放下,自然滿意點頭。

若梁太師府和文國公府一齊倒向寧王,在場的其他大臣多半會隨之行動,局勢將對他們大大不利。

許貴妃和寧王剛聽到宋言誌所言,以為他代表梁太師府和文國公府兩家之意投誠,心裏正得意著,不曾想梁知渝這麼一說,才知道梁老太師並沒有站隊,心裏頓感不快。

不明所以的恭安公主齊若林,竟當著眾人的麵說道:“原來文國公夫婦夫妻離心的傳聞竟是真的,文國公都說得那麼明顯了,他夫人竟然如此不給他臉麵。”

這話雖然聲音不大,卻令在場所有王公貴族聽到了,不少人竊竊私語,令宋言誌根本下不來台。

梁知渝見他麵色非常難看,心裏十分暢快,假意安慰了幾句,解釋道梁老太師沒有說過要幫哪位王爺,所以自己不好當眾替他站隊。

宋言誌如此丟麵,悶了一大口酒,沒有給她什麼好臉色。

殊不知他們兩人之間的低聲交談,皆被衡王盡收眼底,而衡王對梁知渝的暗中關注,也被李柔霜看在眼中。

看到自己心儀的衡王殿下竟時刻關注著梁知渝,她將手指隱藏在寬大的衣袖下,用指甲狠狠地在桌案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痕跡。

百花鬥詩結束,數十首詩作中,眾人皆認為衡王的《白梅》最為出彩。

皇後將原定的李白真跡《上陽台帖》賞賜於他,又格外賞賜了梁知渝一幅名家的《出水芙蓉圖》。

“本宮聽聞,你的母親何老夫人素來喜愛這位大家的畫作,願花千金尋之。如今我將這畫賞給了你,不管你是轉贈給你母親,還是自己收藏,全憑你自己決定。”

皇後明顯早就備著這幅《出水芙蓉圖》,想當眾拉攏梁太師府。

雖然梁知渝已明示過梁老太師不涉立嫡立賢之爭,但麵對皇後的恩賞,眾人還是想知道梁知渝將如何回答。

是直言拒絕,還是欣然收下?

直言拒絕極可能當眾得罪皇後,欣然收下梁太師府往後再難持身中立。

梁知渝雙手接過《出水芙蓉圖》,連忙跪下謝恩:“臣女多謝皇帝陛下、皇後娘娘隆恩,臣女知道,這《書水芙蓉圖》乃是陛下珍愛之物,今日皇後娘娘將此物贈與臣女,是陛下和娘娘厚待梁太師府。”

“臣女與臣女的父親、母親,將一心一意效忠陛下,效忠朝廷,不負天恩。”

梁知渝收下了畫作,既不得罪皇後,又以“一句效忠陛下,效忠朝廷,不負天恩”,再次表明了梁太師府的立場,滴水不漏。

皇後也不惱怒,畢竟梁老太師明裏暗裏也拒絕過她多回了。

如今文國公已經公然投入寧王那一邊,而梁知渝這番話,說明梁太師府將永遠持身中立,不倒向任何一方,已經是尚可接受的結果了。

緊張的鬥詩既已結束,皇後便讓眾人自行在禦花園賞花,無需拘禮。

宋言誌不願理睬梁知渝,一心隻想找寧王說話。

梁知渝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剛好也想給他與寧王獨處的機會,便獨自到園心湖邊的另一側賞海棠花。

正在梁知渝看到宋言誌終於找到了寧王,二人在廊下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時,榮王帶著衡王專程來向梁知渝敘舊。

“渝妹妹,許久不見,你的口才更勝當年啊!”,敘舊是假,想再確認梁老太師不涉黨爭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