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前,溫庭玉管阮思辰要了一份押送軍餉的官兵的口供,他們從京出發一路的見聞,事無巨細,洋洋灑灑的寫了十幾頁,末尾還有他們所有人的簽字畫押,是萬萬做不得假的。
這份口供,溫庭玉在來大同鎮的路上看了無數遍,不說倒背如流,也能算了然於胸。
他將口供呈了上去,並提醒蕭澤,“殿下,請從第十頁的第六行開始看。”
蕭澤聽從他的建議,仔細的翻看,表情嚴肅。
口供上陳述,這群官兵是在當日酉時行至大同鎮,大同鎮的縣令不僅親自迎接,還往他們歇息的驛站送了十幾壇大同鎮特產的‘竹葉青’美酒和鹵鵝燒雞。
他們百般推辭,架不住李屹川盛情難卻,再加上一路上風餐露宿,常常食不果腹,最後索性收了下來。
推杯換盞間,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直到後半夜,他們才被濃煙嗆醒,從床上爬起來救火,滅火後已是淩晨,等他們發現異常的時候,存放軍餉的屋子空空蕩蕩,隻剩下一條暗道,暗道並不長,延伸數十米到不遠處的樹林。
蕭澤問道,“李大人,在軍餉被盜的那一夜,你為何要給押送軍餉的官兵送酒水?”
李屹川不卑不亢的回道:“這是我們大同鎮的好客之道而已,可有不妥?”
溫庭玉似乎早就料到李屹川會這麼回答,“桑淮一個無權無勢的乞兒,怎會知道軍餉何時路過大同鎮?官兵們在哪裏歇息?又是在何時挖了那數十米長的地道?”
李屹川淡淡一笑:“桑淮在大同鎮生活數年,想要知曉這些也並非難事。”
“李大人就如此篤定此事是桑淮所為?”
“這位‘溫’公子,你可別忘了,桑淮可是在公堂之上,在你站的地方,親口承認了罪行。”
李屹川刻意壓重了“溫”字的音量,溫庭玉心中不免疑慮,抬眸對上李屹川諧謔的眼神時,便知道李屹川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並未慌亂,繼續道:“殿下,草民有人證。”
“既有人證。”蕭澤道:“便傳上來吧。”
話音剛落,一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屹川,繼而朝著蕭澤的方向跪倒在地,“青天大老爺,您一定要為桑淮那孩子申冤啊!”
這是靈淵受溫庭玉所囑,尋遍附近的縣城才找到的願意作證的乞丐。他原先與桑淮一同棲於破廟,被驅逐後四處流浪,起先靈淵詢問他是否認識桑淮時,他撒腿就跑,生怕靈淵是來滅口的,靈淵察覺到異常,各種威逼利誘下,才從他的口中得知了部分真相。
“那夜我們正睡著,突然看見西南方向火光衝天,桑淮迷迷糊糊的爬起來,還想去救火,被我勸住了,桑淮一整夜都未曾離開破廟,怎麼可能有時間去偷盜軍餉!”
李屹川發問:“你既早知道桑淮是無辜的,為何今日才說,莫不是被人用銀錢收買特意汙蔑本官吧?”
說罷,還特意看了一眼溫庭玉,想要暗示什麼,不言而喻。
“我攔過你的轎子想要申冤!”那位乞丐跪伏在地,眼神不敢看李屹川,他絮絮叨叨,“卻被你的手下打折了腿,裝進麻袋扔到隔壁縣,桑淮是個好孩子,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偷盜軍餉,他之前還跟我說過他想去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