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屹川皺著眉,厲聲嗬斥:“一派胡言!你受了什麼人的指使,竟敢如此汙蔑本官?”
跪在地上的中年乞丐被嚇得瑟瑟發抖,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小的沒……沒有……受人指使……”
李屹川毫不畏怯的迎上蕭澤審視的目光,冷靜的陳述:“殿下,下官認為,此乃一麵之詞,不足為證。”
聽到他這麼說,溫庭玉轉過身,朝著靈淵微微頷首,靈淵遞上前,將一個用黑色包裹的長條狀物體遞到溫庭玉手中。
隨著溫庭玉拉開解扣的動作,黑布落下,一柄沾血的短刀呈現在眾人麵前,“不知李大人可否見過此刀呢?”
望著刀上熟悉的花紋和已經幹涸的血跡,李屹川瞳孔微縮,“此乃本官侍從的佩刀,怎會落入你的手中?”
“多謝李大人解惑,既然此刀的主人是李大人的侍從。”溫庭玉頓了頓,繼續開口道:“那是否說明,我在收集此案線索的過程中,受到此人追殺,是李大人派來滅口的?”
習武之人,最珍視自己的武器,除非身死,否則絕不會讓自己的武器落入敵手,李屹川自是意識到了這點,麵上難掩哀痛,不似假裝,“他跟了本官二十年。”
“你為了嫁禍本官,竟罔顧律法,殺人奪刀,當真惡毒。”
溫庭玉冷沉著一張臉,“他因誰而死,李大人自己清楚,勿要錯怪他人。”
他走到柳西望麵前,在其耳邊低聲叮囑了幾句,柳西望點了點頭,便腳步匆匆的離開公堂。
不一會,桑淮的屍身便被兩名衙役抬了上來,隨行的還有一位年過半百,頭發花白的仵作。
桑淮安靜的躺在草席中,緊閉雙目,麵容安詳,宛若沉睡。
望著桑淮孱弱的屍身,溫庭玉感到一陣恍惚,他實在無法接受,前幾日還朝氣肆意的少年,今日就成了一具冰冷屍體。
十六栽春秋,生於破廟,死於牢獄,終歸一捧黃土。
他一直以為他救的了桑淮。
他一直以為桑淮會有一個好的未來。
他喉頭微哽,緩緩的蹲下身,也不顧忌諱,用手中的白色巾帕蓋住了他的麵龐,為他保留最後的體麵,“我聽聞李大人至今未娶,倘若李大人有子嗣的話,應當也同桑淮一般大的年歲吧。”
李屹川別過臉,克製自己不去看他,“溫公子此言差矣,父輩烈骨錚錚,若是生出些苟且偷生的宵小之輩,那才是有辱先祖,若是溫公子今後有了子嗣,可得好生管教。”
蕭澤適時提醒,“公堂之上,勿要閑聊與本案無關的話題。”
溫庭玉抬眸,眼神冷漠的看向李屹川,“李大人昨夜身在何處?”
李屹川拂袖笑道:“自是在本官的府邸中,總不能是跑到牢獄中,謀殺了桑淮吧?”
確實,仵作今晨已經驗過屍了,不是中毒,身上並無外傷,頸部的勒痕朝上,頸骨斷裂,口鼻中均無異物。
李屹川做的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可是,溫庭玉總覺得,桑淮這麼聰慧的孩子,知曉自己活不成了,定會留下些什麼線索。
正值晌午,一日中日頭最盛的時辰,縣衙外圍觀的百姓曬得汗流浹背,卻自始至終,無一人離開。
其實案情發展到如此境地,明眼人都能看清孰是孰非。
白發老翁感歎道,“除非有確鑿的證據,否則……”
“不知這位溫公子是何許人也,感覺連燕王殿下都對他禮遇有加。”
“或許是人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我說……你們當真沒人在意案情本身嗎?”
“溫公子既生的好看,又心地善良——”
話還未說完,堂內響起溫庭玉冰冷的聲音:“剖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