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生什麼氣呀。
薑沉珂笑了一聲,並不怕他,反而湊近,把自己的脖頸主動貼緊他的手心,“如果我要去見白葉,你要再弄死我一次嗎?”
姿態這般無所畏懼。
程晚最討厭的就是薑沉珂這副模樣,都已經從高處跌落到泥潭裏了,也從來看不清形勢,仗著自己爛命一條是吧。
“你真以為我不敢嗎?”放在脖頸處的手緩緩用力,逼迫薑沉珂對上他的視線,咬牙,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早該死在江裏,現在我怕晦氣!”
薑沉珂那雙琉璃眼瞳裏無比清晰地映著自己狼狽的影子,紅著眼,像個瘋子。
長發傾瀉而下,絲絲縷縷落在臉側、頸窩,似一張濕冷的水網纏繞住他,隨著那張雪白皮肉上攀附著醜陋疤痕的麵容越靠越近,程晚屏住呼息,鼻腔裏仿佛也湧進一股潮濕水汽,帶著未知的淺淡清香。
手掌下的皮肉是溫熱的,再用力一點都能感受到血管脈搏在跳動,是生機勃勃的薑沉珂,而不是沉到江底爬上岸的一隻陰濕酆豔水鬼。
程晚不知想到了什麼,身體變得有些僵硬,手上的力道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鬆了。
他睜大眼睛,看著身上的人低頭給了他一個吻,連退開都是遊刃有餘的,高高在上的姿態好似賞賜般。
耳邊隻聽得見一個人粗喘的聲音。
是他自己的。
亂了亂了,一切都他媽的亂了!
“我不可能…不可能……”
程晚搖頭,嘴裏在自言自語些什麼,薑沉珂推開虛虛握在脖子上的手,側耳聽了一下,都是些“我討厭你”這種聽都聽煩了的話,沒點新鮮的。他眉眼一挑,眼波流轉間想到了對付程晚這個狗東西的辦法。
不是討厭他嗎?不是恨他嗎?
那自己就偏要靠近他,還要親他!
打又打不過,那就惡心死他好了。
“你走吧。”薑沉珂翻身從程晚身上起來,端得是一副無情模樣。
“怎麼,怕被你那個什麼青看見啊?”
見薑沉珂不說話,程晚冷哼一聲。
高大的男人占了大半個病床,卻連腿都伸不直,黑色皮鞋隻能委委屈屈地搭在離床不遠的椅子上,身上熨燙得服帖平整的西裝外套也變的淩亂,偏偏嘴巴不饒人,都這樣了還要刺他幾句。
薑沉珂麵無表情:“我要親你了。”
“啊啊啊——你滾啊薑沉珂!!”
“我再可憐你我就是狗!”
程晚被他這輕飄飄一句給氣崩潰了,利落地從床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滾了,滾前還一腳踢翻了薑沉珂放在床腳的鞋,那副氣洶洶的架勢,如果這裏不是醫院,連門都要被他摔的砰砰巨響。
人走了,病房裏隻剩下薑沉珂一個人,空氣都變得安靜。
陸遠青還沒有回來,跟程晚這個狗東西應付了好久,他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再去找人了,反正陸遠青會來找他的。
他蹲下身整理好被踢翻的鞋,再用紙巾沾水打濕擦幹淨被踩髒的椅子,等病房裏的一切都恢複原樣後,又躺回床上,慢慢蜷縮起來。
他想陸遠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