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嶺。
江渝想起上午收作業的男生。
脖子上的勒痕，誇張吐出的舌頭，慘白泛青的膚色，這都是上吊死亡的特征。
這個學校似乎藏著什麼秘密，居然連死三個人不說，還都化成了厲鬼。
盡管上午所有學生都被江渝嚇出了教室，但下午他們還是準時臉色慘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準備上課。
平時不同的是，即便江渝看著再無害，他們也都自覺與江渝保持一電鋸砍不著的安全距離。
眸光流轉，江渝略微無聊地看著周然與王文嶺消失後留下的兩灘血跡，心下多了一種猜測。
而講台上的老李正慷慨激昂地給大家灌著高考雞湯。
“同學們！我們高三（3）班離高考隻剩下一百二十七天了！沒有人可以偷懶！”
“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
“從今天晚自習開始，校規全麵加嚴，所有同學必須遵守校紀校規，一心讀書！”
“好了，有同學要提問題的嗎？”
老李麵色沉重嚴肅，嘴角死死抿著，身體卻止不住顫抖，顯然對學校和江渝都怕得不行。
“老師，我想問一下，為什麼我同桌不在？她去哪裏了？”
在有了猜測後，江渝問的每一句話都意有所指：“新校規會和以前一樣貼在班級牆上嗎？”
校規和江渝的同桌像是學校裏不能提的禁忌，因為老李聞言渾身一顫，臉色驟然蒼白，隻能勉強撐起聲音回答江渝的問題。
“張子玉同學因為家裏有事請假七天，今晚晚自習就會回來。”
“新校規隻會張貼在操場公告欄上，不會張貼在班級裏，請同學們及時去看，以免觸犯校規，被學校處分。”
“處分”兩字被老李著重強調，仿佛說的不是學校處分，而是刑場處決。
老李說完，如常打開數學教科書，他像是生怕江渝又說什麼，連忙自顧自地開始上課。
江渝用手撐著臉頰，指腹摩挲著同桌桌洞裏那幾句癲狂的血字。
“它總是跟在我的身後”
“一雙血紅的眼睛”
這應該是某種提示。
在一個動不動就死人的學校裏，沒有學生願意把心思放在讀書上，就連江渝記憶中一向認真負責的老李也不再認真上課，反倒總隱晦地提一些所謂的保命知識。
下課鈴再次打響，學生機械地魚貫而出，又如機器人般有序地進入食堂。
江渝不想在這方麵立特殊，幹脆也跟著往食堂去。
含江一中在省城郊區，大部分學生都是住校，放學後的食堂人滿為患，最裏端的窗口前卻空無一人，隻有一個老婆婆端著勺站在窗口後方，混濁的眼睛凝視著每一個來往的學生。
不對勁。
肯定有厲鬼作祟。
都說夜路走多了也會碰到鬼，但鬼做惡多了，也是會遇見江渝的。
江渝微笑著直直朝那個窗口走去，老婆婆還不知危險臨頭，隻見到有人來，頓時咧起嘴角，握著飯勺的手揚起，甲縫裏有殘留的血色。
“同學，你要吃什麼？”
老婆婆低著頭，自認為掩住了已然裂到耳根的嘴角。
“婆婆，你這裏不太衛生啊。”
江渝歪了歪頭，故意指著老婆婆的指甲，又點出鮮紅菜品裏明顯的人類手指，皺眉挑剔道：“你這麼不講衛生，小心我向校長舉報，以後可別想來這賣了。”
這反應正常嗎？
老婆婆愣了足足半分鍾，她打量了一番眼前十分平平無奇的高中女生，裂開的嘴角瞬間回歸正常位置，隻是指甲縫裏的血色開始緩緩彌漫。
“你是來這裏吃飯的嗎？”老婆婆堅持問。
江渝點點頭，毫無芥蒂地將餐盤遞給老婆婆，還憂鬱地歎了口氣，在老婆婆替她打上帶著人類手指的肉類後笑吟吟地敲了敲打菜窗台的玻璃。
“欸，婆婆，不瞞你說，我最近有點缺錢花。”
缺錢花，有沒有命花都不好說。
老婆婆陰沉地笑著，剛想諷刺江渝幾句，就聽見江渝戲謔的聲音：“所以，要麼婆婆你告訴我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消息，要麼我把這玩意兒拍下來發給食品局，婆婆你賠我一千塊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