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荒地村的路,對孩子們來說,也不是太好走的.鄉村好說鬼故事,鬼的烙印早就紮根在村童的腦海中.而去荒地村的半路,要經過地名叫頭道溝子,二道溝子的地方,頭道溝子和二道溝子中間,緊挨著路邊的地方,有荒地村的一座孤墳.這座孤墳,是孩子們最頭痛最害怕的地方,要不是去供銷社,孩子們是不會經過這地方的.鄉村孩子的心目中,鬼是喜怒無常的,鬼是居住在墳墓中的,鬼是變化沒測的,鬼更是青麵獠牙,隨時能索要人類性命的魔鬼.孩子們啥也不怕,但鄉村的孩子,就是特別的怕鬼.過早沁潤鬼妖魔的鄉村孩子,也喜歡用鬼去嚇唬不聽天朝管教的同伴.盡管鄉村孩子,非常懼怕根本不存在的鬼魂,也樂意經常談論有關鬼的話題.而那些話題,也都是根據孩子的認知或想象能力,又做了許多自信的誇張.
除了墳塋橫亙在路旁,鬼正龜縮在裏麵隨時準備出來,禍害路過的我們.去買燈油,還要麵臨荒地村和我們同樣年齡孩童的攔擊.鄉村的孩子,早就責無旁貸地擔負起護村守土的職責,外村孩童到本村地界挖野菜,摸魚蝦.那是要看孩童們當天的心情的.心情好的時候,南北二屯的,挖點野菜,割點野草,還會幫助一二.心情鬱悶的時候,或者聞聽夥伴曾受襲擾的經曆.那就是一場可能的持久石頭瓦塊戰了.我們和荒地村的孩童,原本沒有任何過節.何況,早先兩個村就同屬於一個建製管理.可自打荒地村的供銷社,變成中心社,供銷社鄰居的孩子,就開始以地主自居,經常縱容他的那條草狗,追擊前去買醬油的夥伴.夥伴們早就尋找機會,期待他能偶爾離開家門,在村外的堤壩上,或村北的稻田地裏,和他來個冤家路窄,按在泥水地裏,結結實實給他來頓胖揍,揍得他屁滾尿流,揍得他心驚膽戰,讓他這小混蛋也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讓他以後再見到小爺們,就趕緊象那癩皮狗一樣,哀叫著趕緊躲避.可惜,春夏秋冬輪回,一直沒有尋找到他離開家門的機會.
既然知道,他總在自家門口欺負人,去買燈油,就存在很大的安全隱患.說不定那狗仗人勢的草狗,會把我們的燈油瓶,在奔跑中摔碎.除了這個威脅,其他潛在的危險,也不能不考慮.村口那幾家人家養的草狗,個頭更大,都遊蕩在各家的院子裏,過往的時候,也叫吼得很凶.村中那個傻瓜,也時常光著膀子,舉著那和鍋底一樣黑的拳頭,攔截過往孩童.村北那個死去孩子的瘋女人,更是見到男孩就往家裏拽,力氣大得很.也是需要大家時刻防範的對象.大人們沒想過這些潛在的危險,可孩子們不敢有半點輕心。所以,出發前,不但拎好裝油的瓶子,還要在口袋裏,裝上彈弓彈子,石頭瓦塊,火柴紙炮槍,拎上順手的棍棒,甚至偷拿來祖輩的銅頭拐杖,日本軍刺,儼然一副慷慨上前線的樣子。
出了村口,大家係好鞋帶,邊走邊宣布買油行動的紀律,假如遇見狗追趕,誰也不許耍大驚小怪,不允許驚慌失措。一律用嚴肅的眼睛餘光,沉著冷靜觀察狗的一舉一動,等到狗狂吠著衝到射程以內,誰站在前麵,就狠狠地照它的腦袋,準確扔石頭擊打。第一塊石頭的準確有效攻擊很重要這塊石頭。這塊石頭扔出的同時,旁邊的人及時扔出第二塊,絕對不許慌張,狠準穩的擊打,才是防範那畜生的關鍵,才是安全的保障。大家逐個表態,不準臨陣逃脫,違犯的定會嚴懲不貸。如果是遇到當地小孩仗勢欺人,合夥追打咱們,在戰略上,千萬記住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話: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在戰術上,本著擒賊先擒王的指導思想,也狠準穩地集中全部精力,狠狠地打擊他們的頭領,使用遠程射擊彈弓的時候,遵守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泥彈不可輕易換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