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東北鄉村薩滿教(原創一)(1 / 3)

作者:趙公明

東北的農村,沒有人會說,我信奉薩滿教,許多的人,也和我們一樣,把跳大神看做是封建迷信的東西。對那些參與請神送神的事情,總是盡可能地躲避,不想招惹它。可一旦家裏有人久病不愈,或者遇到醫生沒看明白的疾病,尤其是有些病人,一進醫院的門,病就好了,出了醫院到家,病情又發作的時候,總有家人會說,是邪病,醫院是治療不好的,還是請老張家三姑看看吧。老張家的三姑,或許就是已經出馬的薩滿教大神。並非所有用薩滿教看病的,都需要跳大神。張家三姑在聽完病人家屬的陳述,回說怎麼怎麼一回事情,你在什麼什麼時候,在什麼什麼地方,燒上三張紙,叨咕點什麼,大多數的時候,病也真的就好了,尤其是孩子哭鬧有關的所謂疾病。隻有對那些頑固的疾病,才會使出跳神的方法。

到底有多少人使用薩滿教看病,到底有多少人請神送神,我沒做過統計,我家在農村的那些年,正是破除封建迷信最嚴肅的時候,有誰膽敢請人跳大神,輕則由民兵小分隊抓到公社挖河改造現場,罰做三五個月的強製性勞動,重則捆綁到解放牌大卡車上,全公社遊街示眾,最後送到教養院勞改,甚至會被判入監獄。那樣的環境下,跳大神活動會不會暫時滅絕?我想說的,即便在那種高壓政策下,每個村每年也有三五起變相公開的跳神活動。至於現在,我前年春節曾回一次老家,在那住了三個晚上,就趕上兩場跳神儀式。高壓政策下,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諱,是跳大神的神婆膽大包天嗎?非也,耐不住鄉親的跪求,耐不住的是病人家屬的長久思想工作,耐不住的是病人家屬的苦苦懇求。農村畢竟是農村,沾親帶故的,病人家屬會到當權的親戚家說,你大侄女的病,你也非常清楚的,醫院是看不好了,她整天瘋瘋癲癲的,把全家人都快折騰死了,隻能使用最後一招了,你要是不擔待並保證絕對不出事,我就把你侄女送到你家來,行不行你給個痛快話。當政的村書記或民兵連長,開始一千個不行,一萬個不答應。架不住七十歲的老爹上吊自殺的威脅,架不住年邁老娘說起人家曾經的恩情,最終都是搖著頭,無可奈何地說:整這個幹啥呀,挑選沒人的時候,悄悄地試試吧,別把事情鬧大發了,鬧大發我可包不住。

]就在這別鬧大發的無奈下,病人家會盡量不讓外人知曉,盡量不讓過多人看到,選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開始做法請神。畢竟跳大神是需要連說帶唱的,主家做事情再機密,那銅羅鈴鐺的響聲,那非常熟悉的大神二神的長味哼唱聲,是瞞不住左鄰右舍的,也瞞不住恰好路過人的耳朵的。何況神請到時刻那緊張神秘的急促鼓點聲,不傳遍半個村子就萬幸了。我猜測,這時刻最擔心的,不一定是病人的家屬,也不是頂風做法的神婆。應該是那已經答應了,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盼望議事早點結束的村支書。包括他派出去的那些確保平安的心腹。

在我很小的時候,看過幾次跳神儀式,它是否立刻看好了疾病,是否法到就把妖魔除掉,我真的記不清楚了。但我知道,那些喪失了勞動意識的鄉親,後來都融入了正常的生活之中,事情過去多年,恐怕連他本人,不提起來的話,都會忘記那場法事了。

薩滿教是鮮卑和滿族等東北原住民的宗教,可信奉它的,早已經不是女真後人的專用信仰了。整個東北文化圈,所有的創關東的後人,包括相當一部分住在城市裏麵的居民,自己或自己的親戚,有誰敢對天發誓,沒有參與過使用薩滿教看病的經曆?有誰敢說,沒看過跳大神?無論看過的,還是經常看過的,畢竟薩滿教是神秘的,我也說不清楚薩滿教(跳大神隻是這原始宗教的一種形式)的主要內容,是否就是跳大神?我不是曆史學者,也不想深入研究,我隻想把生長並正生鄉村存在的,我所知道的薩滿教及和它有關的情況,向讀者做真實的介紹。包括我從前看過的跳神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