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東北鄉村薩滿教(原創一)(2 / 3)

我在農村上小學的時候,親眼看到過兩場跳大神,都是在我前麵說的那種膽戰心驚前提下看的。我還看到村支書捂著腦袋蹲在地上說,這不是在要我的命的情景。本篇我向讀者朋友描述的,隻能是跳神的過程。病人家屬恭恭敬敬地把極不情願來的神婆,由有身份的人請到家裏來,首先要親熱地聊家常,摸著神婆的手,打聽三姑家的近況,糧食是否夠吃?養的豬可肥?身體還是硬朗?有頭腦熱的苦惱沒有?那平常和大家一樣充當家庭主婦的三姑,會責怪的口氣說,還是上醫院給孩子看病吧,這年頭不興整這事情了,這都是糊弄人的把戲,別把孩子的病情耽誤了。聞聽此言的主家,立刻回百感交集,所有的委屈都向三姑迸發,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向三姑哭訴,從孩子生病開始,到如何去醫院看病,病人早把家折騰得筋疲力盡,三姑可不能看親戚的笑話,您要是不答應,我們全家給您跪下,您活馬權當死馬醫,病治不好,我們保證不埋怨您。三姑會親切地說,大妹子,你想哪去了,就三姑那點本事,自家孩子用用有啥說的,別著急,別上火,天塌下來,有三姑撐著,不就是到農場勞動改造嗎?三姑豁出去了!病人家屬,也趕緊收起眼淚,繼續和三姑探討孩子的病情。

等話都聊透了,紅塘開水也喝得差不多的時候,三姑的精神狀態也調整得差不多了:那就開始吧,給孩子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哪方孤魂野鬼?是黃大仙還是山狸子做崇?並馬上支起法器,穿上專用大袍,手拿桃木劍,麵無表情開始唱,大意是今天做法的目的,叨擾了神仙的修煉,請多多原諒多多包涵的意思。從開場白可以看出,跳神法事,首先要向她信奉的神靈打探病人生病的原因。後麵的肯定也是借助她供奉的神仙的能力,去完成驅妖降魔的過程。

三姑唱的時候,同來的二神會按照規定的程序做配合,如何點燃香火,病人家的主事人如何恭敬聽候,該向法器裏倒水的時候就倒水,該給三姑遞桃木劍時就亮桃木劍。三姑哼哼呀呀唱的時候,很糝人的,很害怕的,三姑唱著唱著,突然,口吐白沫登直挺挺倒在地上,人事不醒地打哆嗦。不停地哆嗦,不停地渾身顫抖。顫抖很長時間,三姑身上的汗水,會向水一樣,臉上渾身上下都如雨淋過一般,伴隨著汗水的湧出,三姑會完全換了個人似的,或以一個年輕姑娘的聲音,或以一個蒼老的男人聲音說話,通常都是責怪的口氣,說明他或她是誰家的死鬼,因為什麼什麼緣故,病人在什麼什麼地方,因為什麼什麼事情,衝撞了那無形的可怕的它,要想消災解難,要給那無影無形的它做什麼什麼樣的事情,它提的要求都是無法做到的,這時候,二神會替病人家屬求情,說主人是多麼多麼的本分人家,走到路上踩死個螞蟻,都心裏難受好一陣,病人家如今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求大仙寬容。這類似於討價還價的過程,是跳神法事的核心,那貪婪做崇的邪魔,根本不容二神的哀求,話語說得很絕,恐嚇語句也非常可怕。這時候,也是我們這些看熱鬧的孩子最害怕最後悔的時候,通常會閉上眼睛,撲在同去的親人懷抱,大氣都不敢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