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讓說的是《山海經》裏描述湯穀的句子。
這個傳說中的日出之地,經過十日之變與山海界和人界的分割,早已不複當年的輝煌,在金烏老祖的講述中,更是毀於二十四年前的界膜動蕩。
可這座大山依然存在,眼前的溝壑像是對後來者的一個提示,告訴他們曾經的湯穀是什麼樣子。
“這條河本該在穀底,”蘇讓道,“二十四年前的一場地動讓這裏徹底變了模樣。”
山峰塌陷,平地隆起,滄海變作桑田隻在一夕之間。
蘇讓帶著方顏來到裂縫邊上,離得近了才能看見這道溝壑並沒有想象中狹窄,它的寬度至少有幾十米,下方更是深不見底,與其說這是一道裂縫,不如說更像是懸崖下的一處深穀。
方顏朝黑洞洞的下方望了眼:“帶我看這個是想說什麼?”
“扶木就在下麵。”蘇讓衝她一笑,“敢下去看看嗎?”
方顏握緊他的手:“還有兩個半小時。”
“放心,很快就好。”蘇讓道,“順便把小條子接上來。”
方顏瞪他,她就說蘇讓怎麼是一個人,敢情他把小條子獨自留在了下麵。
她朝師父打了聲招呼:“最遲半個小時我們就上來。”
說完,甩開蘇讓的手,率先跳下山崖。
善使靈力者能禦風而行,方顏雖然不能像張九屈那樣撕破虛空縮地成寸,但這高度仍然難不倒她。
耳邊風聲呼呼,下一秒她被人握住胳膊。
“省點力氣。”蘇讓湊近她耳邊道。
說完,四處飄浮的靈力團忽然聚攏過來,它們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泡泡球,將兩人裝了進去。
泛著藍光的球體裹著他們往下墜落,方顏正想說點什麼,耳邊挨著臉頰的位置忽然被輕輕碰了下。
仿佛初春的第一滴雨落在臉上,還沒來得及尋找它的痕跡就已消失,方顏赫然轉頭,卻見蘇讓已經往後退開。
方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耳畔,她不確定那是錯覺,還是……一個吻。
她的目光落在蘇讓唇上,蘇讓的唇形略薄,棱角分明,從相學來說屬於冷靜犀利,氣死人不償命那種。
方顏覺得自己沒被他氣死,純屬自己命格強大。她眯了眯眼:“蘇讓,你到底想幹嘛?”
蘇讓伸手過來,替她將一縷碎發別到耳後。
“我知道你會生氣,”他像是沒看到她冷下來的眼神,“不過從概率上講,這件事必須靠我才能成功。”
說話間,光球已將兩人送到崖底,藍色的光芒閃了閃,像戳破的泡泡散開,全部沒入蘇讓的身體。
方顏看著幽藍的光芒融入他體內,即使心中隱隱有所預感,還是怔了一瞬:“這就是當初你會變成小團子的原因?”
兩年前,蘇讓的半魂流落山海界,沒有變成別的,而是變成了一顆靈氣團。她一直想不通是為什麼,隻能把這解釋為他是魂體,落到山間受靈氣影響,便隨靈氣的形態變化。
但眼下她看得很清楚,這座山裏的靈氣和蘇讓自身的靈力如出同源,它們進入他的身體如同河流回歸大海,她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她和他的對話。
——“你有沒有發現,山裏的靈氣團比以前少了許多。”
——“在植物的世界裏,生死是一個無限的輪回。消失不一定是壞事。”
原來從那時起,他就在暗示她,可她沒有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