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9年3月15日】
顧玖婚禮前期,席肆和鍾思意兩人早早從法國飛回來,在洱海旁的一家民宿住下。
本來就是來參加婚禮,兩人也想提前來這裏放鬆一下,就當是旅遊了。
顧玖和陸昀兩人在籌備婚禮的事情,已經在這所民宿住了一周。
傍晚,天空被粉紅色的晚霞包圍。
顧玖站在民宿三樓的天台,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
不遠處的洱海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蕩漾,漾出無邊的水色的清冷。
聞春而來的海鷗小心翼翼地親吻著不規則的海岸線。
“小不點。”
聽見熟悉的聲音,顧玖回過頭去,“席肆哥?”
幾年過去,男人身上那絲放蕩不羈被沉穩自持所取代,席肆戴著金絲眼鏡,身上多了幾分成熟的氣息。
她聽見他歎了口氣。
顧玖笑著問:“怎麼了?看見我先辦婚禮,你不會不服氣吧?”
席肆搖搖頭,“我要是能辦,都比你早八輩子了。”
“思意姐呢?”
“她在幫你修改婚紗。”
顧玖聽聞後笑得更歡,“當時思意姐出國前說我以後結婚一定要穿她給我設計的婚紗,沒想到,這天真的來了。”
“小不點,”席肆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阿霖他……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顧玖臉上的笑容凝固,席肆遞給她一個黑藍色的信封,上麵似乎還帶著好聞的薰衣草香。
席肆沒有多言,轉身離開了。
鹹濕的海風席卷而來,揚起顧玖的黑色長發,她用細長的手指將發絲別到耳後。
顧玖垂眸,打開那封信。
致顧玖:
見字如晤。
很抱歉,出於我嫉妒得麵目可憎的自私,又打擾了你的生活。
我不記得這是我寫的第幾封信,但這是最後一封,也是唯一一封會送到你手中的信。
聖誕節的約定,答應過你的,可我失約了,對不起。
不過,我沒有忘,隻是去得有些太遲了。
你應該對我很失望透頂吧。
我是個膽小鬼,不敢讓你知道我的事情,偏執地想要你趕緊忘了我,可是當我看見你溫柔的眼神落在別人身上的時候,我竟然會嫉妒。
我還有想要愛你的衝動,但一個已經被判了死期的人,怎麼會舍得用自己看不見的未來去束縛住你的大好前程。幹脆長痛不如短痛,希望你能原諒我的自私。
你說,隻要心中有牽掛,就能戰勝所有困難。
我一直都在牽掛著你啊……
我忍耐過,堅持過,我想出現在你麵前的薑霖是健康的薑霖,永遠是你印象裏最美好的樣子,而不是那個麵龐凹陷、醜陋不堪的薑霖。
這輩子好短暫,可是,很幸運我的人生裏,有二分之一都充斥著你和對你的回憶。
月亮,永懸不落。
隻是那月已不再屬於我。
曾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人,也終將歸還於人海。
九九,我說不出祝你幸福。
但願你平安順遂,所得皆所願。
——薑霖絕筆
2028年12月25日
信封裏,還靜靜躺著那條月光銀鏈。
顧玖指節忽地抽了抽,心髒一悸。
夕陽如血,緩緩沉入海平線。海浪輕輕拍打著沙灘,發出柔和而有節奏的聲音,仿佛是大海在低語,訴說著古老而悠長的故事。
她望向那片沙灘,夕陽餘光下出現了一個熟悉身影。
她知道是他,身形依舊是那麼修長挺拔,側臉卻帶了些滄桑。
那人轉過頭來,朝著她,綻放笑容。
亦如當年那個清風明月般的少年。
顧玖凝望著少年俊朗的眉眼,還是記憶中的輪廓,踏過悠長的時光,卻依舊如初。
少年眉眼彎彎,眼含溫柔,他在朝她招手。
遙遠的記憶紛至遝來。
顧玖嘴角慢慢揚起弧度,指尖婉轉,將那封信折成了紙飛機,朝著少年的方向飛去。
紙飛機乘風而行,穿過多少年的快樂、痛苦、絕望、幸福,穿過少年的臂膀,重重垂在地上,隨即被海水淹沒。
迎風而笑的少年也消失不見。
而這次,才是真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