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霽來得不湊巧，出工的時間，村子裏幾乎沒有人，再加上是冬天的緣故，留下的人都待在家。
他踏進這片土地的第一個想法是鬱婉不會喜歡這個地方，房屋太低，山太高，一層一層的山圍著，像是困在籠子裏，像是走不出。
周初霽隨意叩了一道門，“請問有人在嗎？”沒人應。他又叩了幾下，詢問的聲音放大。
“找誰啊？我家強子可不在家。”腳步聲慢慢清晰，打消他再去找一道順眼的門的意圖。
“我和你們說，別想找強子出去鬼混啊。這天寒地凍的，你們能往哪竄？二十大幾的人了，還和一群兔子似的。”劉奶奶嘮嘮叨叨一路，大喇叭樣的嗓門。
打開門，她的話止住，突然想起來那幾個經常找強子的年輕人，每次來都是“小霞、阿霞”地叫著，沒個正形，這麼端方的年輕人找上門，倒是頭次。
打量一番，她能保準從來沒見過這人，他穿著深灰色毛料大衣，頸上圍著條黑色圍巾，那褲子、鞋子統統是黑色，頭發理得很短，三七小偏分，鼻子高挺，濃眉大眼的。
劉奶奶保證她孫子交不到這麼周正的朋友，眼珠子滴溜溜轉動，心下一驚，劉強犯事呢？是條子？還是苦主？
“您找哪位？”她戰戰栗栗地開口。
周初霽琢磨不清她態度的改變，難道是“怕生 ”，如此忖量著，“奶奶，打擾了，您知不知道鬱婉？”他放低姿態，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鬱婉？婉婉啊。”劉奶奶心裏的石頭落地，找誰都行，不找強子就行。
“你沿著這條道走，有個岔路口，往左拐，再上個坡，有一溜房子的最後一間，就是她家。”劉奶奶一通比劃，比方才熱絡不少。
“好的，謝謝奶奶。”周初霽點點頭，嘴裏重複著她說的路線。
劉奶奶擺手，“哎，小事兒。”見他嘟嘟噥噥的，便又說：“這麼著，我帶你去婉婉家。”
“我也沒啥事，正好你陪我出去走走。我腿腳利索，走起路來，你還不一定能跟上呢。”劉奶奶把他能用來謝絕的話全數堵死。
話說到這份上，他也不忸怩，“麻煩奶奶了。”
劉奶奶健談，一路上問長問短，“小夥子，你叫啥啊？多大年紀？有對象嗎？”
“周初霽，24歲，沒結婚。”他稍作停頓，最後一個問題回答得含糊。
劉奶奶沒察覺他答複裏的迂回，隻接著說，“我孫子比你大兩歲，他也還沒結婚，我著急得不得了。年紀大了，越來越搞不懂你們這代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