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霽聽得心不在焉,朝她笑笑。
“我見你不像是我們這的人。”
“嗯,我家在普華市。”他漫不經心地說。
“普華市?從那麼遠的地方來的啊。”她沒記錯的話,鬱婉也是普華人。劉奶奶總算探詢那個被她忽視的問題,“你找鬱婉做什麼啊?”
“我來這邊工作,正好順道來看看婉婉。”周初霽神色柔和,說的話半真半假。
涓滴不漏的回答,劉奶奶卻覺得怎麼揣摩怎麼不對勁。
“你是她的?”疑惑衝口而出。
“朋友,我們是好朋友。”話題扯到了鬱婉,周初霽提得起興趣的部分,他微微垂著頭,眉眼含笑。
同一個城市,年齡相仿,願意跋山涉水地來見一位朋友,要說她(他)們當間沒點故事,劉奶奶還真勸服不了自己。
但凡換個女主角,她都喜聞樂見,可偏巧是鬱婉,偏巧是大山他媳婦。
劉奶奶愁眉鎖眼,眼見這坡快要走到頭了,掙紮半天,“小周啊,鬱婉這些年過得還不錯。”
周初霽轉頭看她,沒由來的別扭,他隱隱不安。
“她結婚了,丈夫待她挺好的,她有兩個孩子,總之生活很圓滿。”劉奶奶秉承著“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的觀念,試圖勸阻他。
“是嗎?”周初霽笑,臉上的笑宛若鬆散的一塊牆皮,輕飄飄的,一點動靜便能讓它脫落;宛若不合門鎖的鑰匙,費力轉動,照樣卡殼,他不偏不倚扯出地淺淺的一個弧度。歡騰的心驟然發涼,渾身的血管肖似冬天的水管,冰冷堅硬,甚至皮膚上都仿佛凝著淩、掛著霜,他無意識地攏了攏大衣。
想過這樣的事出現嗎?周初霽的答案是肯定的。對方是鬱婉,好得不得了的鬱婉,毫不誇張地說,整個家屬院沒有不喜歡她的人,她聰明、嘴甜、漂亮,討大人歡心,和小孩玩作一團。
分別的日子如同在他頭頂懸了一個氣球,隨著時間的推移,氣球不斷地膨大。六年,這氣球大到讓他沒了影子,周初霽描述這段時日的詞是度日如年。
情況好的話,有人替他解了繩子,氣球飄到別處;情況爛的話,氣球爆炸,繩子照舊係著他,接著再長出個氣球,和他如影隨形。
然後呢?所以呢?鬱婉結婚了,所以呢?
這重要嗎?
隻要她願意離開,就沒有什麼所謂的了。他在賭,賭鬱婉對這個地方的厭煩,賭她對重複生活的膩味,以及她(他)們那麼多年的如影隨形。
周初霽覺得他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