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牆上的椅子落在灶口前的小板凳旁,江屹道,“坐著聊?還是去堂屋?”
“在這坐會兒吧。”周初霽坐下,大衣幾乎拖在地麵。
“你下了火車,怎麼過來的?”鬱婉同樣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
“我爸以前的同事在蓮水縣工作,他開車給我送過來的,下午四點左右接我回去。”周初霽一五一十地說,思緒飄得有些遠,其實不過是前幾天的事,他母親是反對他來找鬱婉的,畢竟事情還未真正地解決,一刻都不敢鬆懈,父親應該聽見了風聲,塞了個電話號碼給他,說這些年耽誤他和鬱婉了,他終於可以成家了,來的時候多誌得意滿,如今就多恍惚,他甚至都在想這是不是場夢。
江屹接著手上的活,時不時地朝她(他)們瞄,分出神仔細聽兩人的談話。
周初霽天真地以為會和鬱婉無話不談,兩人並肩坐在一起的時候,他居然沒什麼探索欲了,內心平靜,從灶口可以看見火苗爭先恐後地舔著鍋底,上上下下的,他癡癡地盯著那火苗,仿佛被抽走了靈魂,真像一場夢。
杳杳和阿遠跑進廚房,“爸,你把二花殺了,樹下有一地雞毛。”杳杳喊道。
江母養了五隻雞,是比江屹還寶貝的存在,那些雞是留著下蛋的,杳杳天天覬覦著它們,江母許諾她過年就殺一隻吃。她給那五隻雞都取了名字,有一隻叫二花,她哥說奶奶過年一定殺二花吃,因為它長得肥,還不愛下蛋。杳杳一向崇拜阿遠,他說話都比江屹都好使,為了能多吃肉,她經常給二花加餐,別的小雞吃一盆飯,二花能享受吃兩盆的高級待遇。
“杳杳,眼睛可真尖。不過殺的不是二花,是小五。”江屹單手提起杳杳,揭開鍋蓋。
“杳杳和二花不是好朋友嗎?啥吃的你都給它,你放心吧,你爹會給它養老送終的。”一股子得意的勁。
杳杳看見“咕嚕咕嚕”的鍋,眼淚都快要下來了,小五是最漂亮的一隻小雞,“快放我下來。”
她淚光閃爍,跺了跺腳,“根本不是這一回事。”杳杳語無倫次,她講出來,他爸一定會笑話她,況且周叔還坐在那,她鑽進鬱婉懷裏。
“杳杳,怎麼呢?”鬱婉柔聲道,嗔怪地看江屹一眼,“她膽子小,你忽然把她舉起來,嚇到她了。”明明進來還興致衝衝的。
“不可能。”他急著反駁。
杳杳探出腦袋,“就是,我當時以為要掉下去了,我特別害怕。”她可禁不住問,唯恐他(她)們刨根問底,立馬終結這個話題。
“好你個江杳杳啊。”江屹現在是有嘴說不清,罵不得、打不得。
鬱婉抱著杳杳,“江屹,你語氣好點。”
江屹噤聲。
往外麵瘋玩了一會,杳杳就把外套敞開了,鬱婉把扣子一個一個係上。
“阿遠,過來。”他倒是沒解外套,鬱婉摸他的手,“怎麼又不戴手套?”鬱婉拉著他的小手,靠近灶口。
周初霽是個局外人,灶口被遮住,看不見一跳一跳的火苗了,他眼神變得清明,周初霽不得不承認這一切無比真實,無比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