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德叔低著頭，恭敬的站在茶桌的另一側。
蘇小六兒的到來並沒有引起號脈老者和聽故事少年的過多注意，隻有排著隊的同齡孩童，好奇的打量了幾眼。
德叔抬起頭，無聲的向著小六兒招招手，示意他不要做出多餘的響動，趕緊過去。
蘇小六兒向著老者和青年躬身作揖，然後便安靜的走到德叔身邊站定，也學著他的樣子，神色恭敬目不斜視的看著自己的腳尖。
這時，老者號完脈，睜開眼朗聲喊道：“無隱疾，無暗傷，身體強健，目不識丁，丙等！不合格！下一位！”
號脈的孩童神色頗為失望，向著老者和青年作揖後，落寞的轉身走出了廂房。
緊接著後麵的梳著羊角辮的女孩，替補上來，略有緊張的走到茶桌前，伸出稚嫩的手臂放在了茶桌上麵。
老者上下打量孩童一眼，問道：“可識字？”
“識...識得。”小女孩磕磕巴巴的回答道。
老者點點頭，接下來又是同樣的流程，伸出右手搭在的小女孩的手腕上，開始號脈。
一旁的蘇小六兒雖然低著頭，但是眼角的餘光仍是一點不落的把周圍的情況盡收眼中，他嘴唇微張，把聲音壓的極低，向德叔問道：“叔，這不是雇主招雜役小工嗎，咋還號上脈了？”
“招的就是雜役，隻不過這一家雇主招人方式不大一樣。你且好好表現，他家待遇豐厚，你若真選上了，前途無量。”德叔也壓著聲音，說道。
蘇小六兒抿了抿嘴唇，德叔的話不僅沒有打消他的疑慮，反而更加重了，你啥時候聽說過當個雜役就前途無量了？
小六兒目光微微轉動，半是玩笑半是試探的低聲說道：“叔，你說他們招個工還號脈，像不像是咱們坊的老李頭，買豬崽子時候的樣子，看看毛皮順不順滑，看看牙口好不好……”
小六兒的話音未落，德叔神色大變，急忙向著這個口無遮攔的家夥使眼色：“趕緊住口！”
但此時已經晚了，他的話成功的引起了兩位雇主的注意。坐在茶桌旁號脈的老者轉頭向著蘇小六兒掃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麼，之後再次認真號脈。站在窗口聽書的少年轉身，向著德叔笑了起來，右手拿出別在腰間的紙扇“嘭”的一聲，抖落開，姿態愜意的扇了扇，然後轉回身繼續聽書了。
這兩人竟然表現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蘇小六兒的心裏卻是驚駭非常，要知道他們雖然身處同一個廂房裏，但是牆體是木質的根本不隔音，茶樓一樓茶客的交談聲，大聲叫好聲，還有高台上的說書人洪亮的聲音，這些混在一起，十分的嘈雜。
小六兒又把聲音壓的極低，不站在他身邊仔細聽，還真聽不清他說什麼。
可偏偏倆人都對他的話有了反應。
也許僅僅是引起了注意，他們並沒有聽清具體的內容？
就在小六兒心裏抱有僥幸的想法時，他猛然感到脖頸處有一股大力傳來，壓得他的身體直接向前打了個對折，要不是站得穩當，這股力量就能摔他個趔趄。他一偏頭，看到德叔和他一樣，一躬到底，頭都快杵到地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