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籌莫展之際,大廳角落忽然轉出一人,黑短袖、黑短褲、白拖鞋,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低著頭,帽簷也壓得很低,秦淮幾乎隻能看到他的半張臉,而這半張臉上還捂著黑口罩。
但他身後背了一個巨大的羽毛球包,漆黑的外殼上用金線勾勒出粗重利落的線條,這就是最有價值的信息。秦淮快步上前。
“你好!請問看比賽怎麼走?”
“二樓。”棒球帽頭指了指身後他走出來的方向。“快結束了。”
“好!沒關係!謝謝!”秦淮快跑起來。「什麼味兒?」
四架電梯對麵而立,其中三個都停在二樓。說是二樓,但按照球館大廳的挑高來看也足有十米以上。這可能是秦淮搭乘過的最敞亮的電梯,甚至還配備了一條折疊長椅,電梯限重2000kg,搭載二十人綽綽有餘。
電梯徐徐升起,秦淮有一眼沒一眼地打量著電視屏幕,上麵正在播放全國大賽的宣傳視頻。「難道他也是運動員?」剛才那人其實與他身材相仿,卻不知為何顯得比他高大很多,手臂線條流暢,小腿肌肉緊實,可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打過比賽的樣子,這架電梯裏甚至還殘留著剛才在他身上聞到的那種洗發水的香氣,而且……「這大熱天怎麼還戴著帽子口罩?林丹啊?」
“叮——”溫柔的女聲提醒他,2樓到了。
電梯門打開,昏暗的走廊裏隱隱傳來沉悶連綿的聲音。「就是這種感覺!」秦淮快步走出。二層走廊鋪滿了深灰色的短氈地墊,踩在上麵幾乎沒有絲毫響動。“觀眾通道”指示板就在前方,他跑到距離最近的“b-12”號門,擰動把手,用力拉開。
霎那間,悶熱潮濕的空氣裹挾著觀眾的歡呼與呐喊山呼海嘯般席卷而來,幾乎將他推走。
大門轟然關閉,少年三步並作兩步消失在幽藍色的光霧中,如同泥鰍鑽入深潭,周身流動著再熟悉不過卻又永遠令他饑腸轆轆的渾濁味道。傾斜向上的觀眾通道盡頭站滿了人,這裏就是奧體中心的二層看台。
秦淮像夢中那樣因興奮而脊背發涼。
場館比預想的還要龐大,唯一的照明來自於中央場地上方的燈束,燈光之上,鋼梁如同橫陳在深潭底部的巨木,撐起高不可測的穹頂。位於底層的觀眾通道早已關閉,外來人員隻能通過樓梯和電梯從看台進入。站在走道上,秦淮身前的圍欄下方和身後高約兩米的安全通道上方布滿了觀眾席,環繞比賽場地黑壓壓的一片,人數足以萬計。
而這上萬人上一秒還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現在又突然陷入了死一般沉寂,秦淮甚至感覺自己瞬間失聰。他壓低呼吸,躡手躡腳地疾走著,慢慢才聽見竊竊私語從四下傳來。中央場地內響亮的擊球聲和尖銳的鞋底摩擦聲此起彼伏、清晰無比,觀眾們不時發出整齊劃一的低聲驚歎,仿佛潮水在夜幕下偷偷舔舐著礁石林立的海岸線。
沿著人牆,秦淮終於摸索到了一條縫隙。
如同窺探自己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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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館隻剩下正中央一片比賽場地,所有燈光都彙聚於此。
由於距離太遠,秦淮極目遠眺也隻能將兩名選手的相貌看個大概,更別提他們衣服背後印的名字了,這就是羽毛球的特殊性和局限性——球小,場地小,回合速度快,大多數技術動作都依賴於發力瞬間手腕甚至手指的細微變化,如果場館過大那麼必須得有現場實時轉播畫麵,否則遠處觀眾隻能通過選手踉蹌的腳步來推測其對手大概用了什麼手法。
「好高的規格。」
場地上空,幾塊連排電子巨幕仿佛懸浮在燈光外側,交替呈現著對戰雙方總比分和現場比賽多角度轉播鏡頭。正對著他的那麵屏幕上閃爍著一隻藍色飛鳥和一片紫色流雲,青鳥華陽、紫雲朝歌,這是雙方隊旗上引以為傲的顏色和圖騰,而在這兩隻隊旗下方赫然顯示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比分信息:
華陽專業體育學校【2】 VS【0】朝歌高等綜合中學
21 : 13
19 : 4
“臥槽!?”秦淮一聲錯愕。
團體賽施行五局三勝製,上場順序為男一單、女一單、男二單、女二單和男三單。前兩場比賽華陽2:0全勝,那麼現在正在進行的這場比賽就是第二男單之間的對決。令秦淮感到震驚的是,華陽選手在大比分先下一城後竟還能在第二局打出如此懸殊的領先優勢,這種極端分差不僅說明二者之間存在可怕的實力差距,更是直接宣告了華陽即將零封朝歌的事實,翻盤絕無可能。
這根本不是兩所強校之間的競爭,而是跨越等級的單方麵屠殺。
全國大賽迄今為止一共舉辦了13屆,可獲得過團體賽冠軍榮譽的學校卻隻有三所:【國立大學附屬中學】、【京西第一綜合高中】和【華陽專業體育學校】。不僅如此,在各大單項賽事中這三所高校的選手也牢牢盤踞於冠軍席位之上,罕有失守。他們無疑代表著中國羽毛球教育行業的最高水平,更被官方媒體賦予了青年羽壇“王者之師”的稱號。
而在最近幾年,以【朝歌高等綜合中學】為首,包括【香川外國語學校】、【帝江高等綜合學校】、【安陵綜合實驗中學】和【漢景職業體育學院】在內的五所一流強校對三大“王者”的統治地位頻頻發起挑戰。作為擁有全國單項冠軍頭銜、體育專業表現突出的後起之秀,這五所學校也是名副其實的爭冠勁旅,民間將他們稱為“王下五虎”,同時也被許多業內人士寄予厚望。
所以,就算親眼目睹,秦淮還是難以相信這兩支往年一碰麵就注定要刺刀見紅、拚個你死我活的隊伍如今競技水平竟然完全不對等,發生了什麼?這就是全國大賽的決賽嗎?那麼國立呢?京西呢?
“好球!”“漂亮!”“這手感!”正當他出神之際,華陽藍衣選手搓球滾網而落,觀眾席上再度炸開了鍋。
“20比4,賽點。”裁判沉穩如常的聲音令這座體育館最後一次回歸寂靜。
秦淮屏息凝神。果不其然,即使相隔甚遠他也不難看出雙方在氣勢上存在天壤之別,麵對這場早已分出勝負的比賽,朝歌選手鬥誌全無,接發球幹脆拋高準備防守,華陽選手則直接底線起跳全力進攻。此時此刻,任何戰術都是扯淡。殺球、跟進、放網、後撤、再殺,毫不拖泥帶水,每次下壓都伴隨著全場觀眾的呐喊。秦淮仿佛看到那隻青鳥在紫雲中肆意穿梭,鋒利無比的羽毛將雲層刺破,化成一場潰不成軍的驟雨。
一方淩厲堅決,一方疲於招架,沒幾回合朝歌選手就徹底失位,勉勉強強回了個見高不見遠的半場球。華陽選手迅速後撤,單腿起跳點殺斜線,出球又快又尖。
「左手?好奇怪。」運動員左手持拍並不少見,令秦淮奇怪的是如此明顯的特征自己竟然到現在才發現。左手選手的斜線便是右手選手的反斜線,紫衣向反手位撲出擋網,藍衣仿佛早有預判,點殺後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跟進上網,幹淨利落地抹了一個對角。
結束了。
朝歌選手站在原地,看著羽毛球輕輕落在場上。
「碾壓。」
“比賽結束,勝方,華陽專業體育學校,21比13,21比4,全場比賽結束,總比分……”
主裁的報幕聲完全被千萬人的喝彩掩蓋,所有觀眾都起身鼓掌,雙方運動員在網口握手,隨後藍衣少年轉身揮拳慶祝並與走入場內的教練擊掌擁抱,球員觀賽席上的華陽方陣歡呼雀躍,如同一片沸騰的藍湖,朝歌代表隊卻已隱沒在人群當中。
競技體育因殘酷而美麗,敗者為這幅畫卷打上陰影,讓勝者的光芒更加立體。2025年東岸市全國大賽團體賽程落下帷幕,華陽血洗朝歌。
“我擦,華陽內新人牛逼啊!”
“餒個?你說剛才內小夥子是新人?準新嗎?”
“嗐!如假包換!頭回參賽就上二單!”
“沒錯!他是我們那裏的天才!很出名的!”
“哎喲喂!英雄出少年!”
“可不是嘛!”
現場人聲鼎沸,氣氛之熱烈仿佛伸手就能摸著,富有節奏感的英文歌曲隨著絢爛的燈光在上空縈繞,一些對頒獎典禮不感興趣的人提前退場,秦淮猜測他們的主隊並不在儀式名單之列。令他費解的是大屏幕上出現了“希望之星”字樣,而非他所想象的“全國大賽冠軍頒獎儀式”雲雲。
“你好!”秦淮湊到一個胸前掛著工作卡片正在維持退場秩序的女生身旁,“請問這是決賽嗎?”
“什—麼——!?”女生支棱起耳朵表示聽不清。
“這是決賽嗎!!!”秦淮彎下腰直衝她的耳朵吼道。
女生連連搖頭擺手並豎起三根指頭:“三四名!”
“三四名!?”秦淮恍然大悟,一切都說得通了。“謝謝!!!”那麼毋庸置疑,今年的冠亞軍又是國立和京西,他甚至沒有再追問的必要——能夠淘汰華陽和朝歌的也隻有他們。
「什麼人安排的奇葩賽程?」正常來說,為了保證上座率、收視率和節目效果,季軍賽是應該放在決賽之前的,也隻有非盈利性質的全國大賽才會這樣去做。三四名之間都打成這種場麵,足以推測那兩支隊伍恐怖到何等地步。可惜他錯過了。
退場人群遠比想象中的多,畢竟“希望之星”隻是一個個人獎項的頒獎儀式,秦淮也半推半就地隨著人潮緩緩離開球場。就像一群沙丁魚直接遊進了罐頭,等待電梯的時間裏隊伍幾乎停滯,秦淮覺得自己腹背受敵。所有安全通道都打開了,走廊內傳來賽會主持人詩朗誦一般的語調:
“……現場球迷朋友們!獲得第十四屆全國高校羽毛球團體大賽希望之星榮譽稱號的是——來自華陽專業體育學校,剛剛年滿16周歲的男子單打選手:林—穆—陽——!”
「八九不離十就是那個左撇子,原來他隻比我大一歲啊。」秦淮暗忖。剛才那幾分球由於對手已然崩盤所以沒什麼參考價值,但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基本功相當紮實的選手,基本功是一切技術特點的前提。多數人拿到全場比賽賽點內心總會有波動,遙遙領先再加上急於下分,難免出現失誤,可他雖然進攻凶狠,頭腦卻很清醒,密不透風的球路連貫幾乎沒有瑕疵。就算再給自己一年,放到這樣的場合未必能夠做到比他更好。
電梯終於回到二樓,秦淮玩命擠了進去,才剛晾幹的衣服又濕透了。
“哎我說,內小夥確實可以啊!夠這個獎。”“是,才十六,這下是真見著天才了。”“好嘛,半決賽對上咱國立可是一點也不怵啊!”“可不是嘛!哎,要說咱們內小夥夠硬了吧,好家活華北前四,都進了單項了,愣是幹不過他!”兩個中年男人紅光滿麵。
“怎麼樣,我說他能拿這個獎吧?”一個年輕小夥得意地說道。身旁姑娘摟緊了他的胳膊,眼神雪亮,“你真牛!那他是不是最厲害的呀?”
“哎~差遠了。希望之星嘛,隻發給第一次參加全國大賽的新人,說白了含金量就跟最佳進步獎差不多。他再厲害不也隻是第三名嗎?”小夥如是說。
“莫要聽這瓜胡說,去年的希望之星可是李長安。”“對著捏,我莫有記錯的話這獎還是頭一回發給季軍吧?”“哎~對滴很,今年是希望,明年就是主力,就要衝冠軍咧,那娃厲害著捏!”秦淮背後有人竊竊私語,聲音剛好控製在那對小情侶能聽見的程度。
「的確,今年的最強新人,明年應該就是校隊主力了吧。」尷尬的氣氛中電梯終於抵達一樓,秦淮發現大廳裏巨幕的內容已經換成了全國大賽單項賽事的預告片,比賽時間為2025年8月11日至18日。上麵的運動員個個神采飛揚,在亮綠色的球場上衝刺、跳躍、揮灑汗水。單項賽事的參賽者是從全國各地數以萬計的同級別選手中經過不斷淘汰晉級而篩選出的32名頂尖高手,單論其競爭程度甚至比團體賽還要慘烈數十倍。每年盛夏,全國大賽場館都會化身為一座巨大的熔爐,經過這為期半個月的高壓、高強度賽事的考驗,凝煉出那顆最閃耀的金子。
「明年,我也會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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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員通道內,朝歌隊退場。
當所有人全都陷於懊惱憤懣的情緒中時,最鮮亮的紫色也顯得沒精打采。一個身穿粉色上衣的年輕男人走在朝歌隊員們旁邊,用手梳著自己的頭發說道:
“打起精神來!第四名也很好!”
沒人理會他。剛剛輸掉比賽的幾名運動員拎著球包拖著鞋帶自顧走著,麵色陰沉仿佛頭頂一團烏雲。提前進入球員通道等候的記者們舉起機器,閃光燈如同烏雲中交織的雷電,刺入每一雙無處遁形的眼睛。
“作為這一屆比賽的指導員,我感到很遺憾。遺憾的是三四名比賽沒有頒獎儀式,因為我的隊員們值得站在領獎台上!”粉衣男人獨自留在采訪區,朝歌隊員們則頭也不回地走向休息室。
推開門,耀眼的陽光撲麵而來,整個房間燦爛無比。一個紫衣少年背靠窗戶,手捧咖啡,似乎方才正對坐在長椅上的小男生說著什麼。小男生腿上擔著電腦,右手拿著冰淇淋甜筒,左手飛快地敲擊著,五根手指跳來跳去,活像一隻螃蟹在鍵盤上狂奔。
最後一名隊員關上門,外界的紛亂戛然而止,休息室裏隻剩下連續不斷的打字聲。大家堵在門口,沉默無言。
“打完了嗎?”紫衣少年問道。
“打完了……輸了。”一名隊員不情願地開口。
“打完了!”小男生高抬左手在鍵盤上重重敲了一下。“要捋一遍嗎?”
“發吧。”紫衣少年扭頭看向隊友們,臉上露出了笑容,“別灰心,這是必輸的比賽。”
“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去排,我們撐過前三局的話後麵就有希望!”
“可惡!他們真的把林穆陽從三單的位置調了上來,排兵布陣和你說的一模一樣!難道我們隊裏真的……”
“這就是團體賽。”紫衣少年打斷道,“出場次序隻看積分,所以隻要保證後麵上場的球員的比前麵的人積分低就完全符合規定。”
“但是、但是你明明已經想到了!如果按照你說的那種方法,你打第一場,棄掉二三兩場,阿妹第四場,宋斐第五場,我們穩拿三分!”
“那樣的話他們會直接讓林穆陽上一單。”紫衣少年說道。
“不可能!絕對沒有人敢連續拿下隊裏的第一名和第二名,讓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新人上去打!除非他們真的提前……”
“這說明我們的實力還不夠。”紫衣少年再次打斷了那個人,正在這時,球員休息室的門開了。
“收拾好了嗎?”粉衣指導員麵色紅潤地走了進來,“哎呀別糾結了,在這裏失去的,明年就在這裏奪回來!快,頒獎結束了,我們該走了。”
隊員們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林穆陽確實很強,但也沒有那麼離譜。”紫衣少年伸出右手,“八個月,最多九個月,我有把握贏他。”
“哈哈哈,你在開玩笑嗎?嗯?你當人家這一年不練球,躺在那等著讓你超越嗎?”指導員白了一眼。
“這一年裏他不僅會加倍苦練,還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全國冠軍。”紫衣少年喝了口咖啡,直勾勾盯著他。
“笑話!也就是說你能打贏全國冠軍咯?那你怎麼自己不去拿?”指導員沒好氣,“大家都別想這麼多,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嗯!也不是沒有希望的嘛!我已經跟學校裏彙報過了,今年給你們多爭取幾項撥款,順便把球館做個翻新,用好的用貴的!”
“我說了,打敗他需要八個月,最多九個月,而不是現在。”紫衣少年的目光越過他掃視著隊員們,“我見過一個更強的人,或許現在他的實力並不在林穆陽之下。”
“誰啊?這麼牛逼我怎麼不知道?”指導員幹脆走到長凳邊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
“因為他還沒有入學。”
“哈!笑話!哈哈哈哈!”指導員大概是發自內心地覺得好笑,甚至邊笑邊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盒煙。“你當全國冠軍這麼好拿?別忘了那兩個人,李長安和於子一明年還打呢!”
“這裏不能抽煙的。”身旁小男生笑眯眯地提醒道。陽光下,金黃細密的絨毛勾勒出他側臉稚嫩的輪廓。
“我不抽,就看看。”
“不隻有他們兩個,”紫衣少年伸出三根手指,“還有一個人,他才是最大的變數。”
“哪個?就你說的那個神童啊?”指導員不屑地搖頭,抬起屁股把煙盒塞回口袋。
“帝江,那個曾經的雙子星。”
“哦!”原本臉色凝重的幾名隊員現在卻忽然如釋重負般笑了起來,邊笑邊從後槽牙裏擠出了幾個字:“該死的,怎麼會忘了他呢。”
“明年的全國大賽隻會比今年更難。”紫衣少年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將杯子丟進垃圾桶,小男生也收起電腦,跟著他邁過指導員鋥亮的皮鞋,徑直走到門口。紫衣少年接過一名球員手裏的球包,緊緊摟住他被汗水完全浸濕的肩膀,大聲對著全體隊員說道:
“我們以怎樣的姿態麵對失敗,就會以怎樣的姿態迎接下一個挑戰。所以,打起精神來,抬頭挺胸地走出去。”
休息室大門再次打開,紫衣少年為首的朝歌代表隊排成一列,精神抖擻地踏進走廊,候場記者手裏的閃光燈點亮了他們的眸子。
屋裏隻剩下指導員一人。
“喂?表舅,比完了!哎呀沒事就我自己!第四名!隻能說華陽那邊生源太好了,今年招到了一個天才,我們確實贏不了。三比零,唉,咱們什麼時候打過這麼憋屈的仗啊!真的,整個羽毛球隊都要換血,我們還得再挖兩個學生過來!哎表舅啊,我那個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