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種的煙草,卷煙用的包菜也是自己種的。”
“謝謝。味道不錯。”我回答他:“這地方很好,你選了個好花園。”
大漢看著煙波浩淼的江麵,自顧說著:“這旋渦叫鬼門關,人死了以後來這裏,永世無法超脫,轉世也不得,進退兩難啊。”
“也不至於。轉多幾天就會沉下去。”
大漢搖頭:“轉幾年都是這個樣。”
“不可能。”我說:“肉爛了,骨頭就沉下去,怎會漂幾年?”
“水溫很低,差不多是零度,屍體不會爛的。”大漢簡短地說。
和他說話的時候,我一直看著江麵,突然站了起來,盯著旋渦。
不錯,旋渦中確實有具屍體在飄,之前距離太遠,我一直以為是小黑,但剛才小黑的屍體被吸入旋渦中心之前,這具屍體就出現在旋渦邊緣,有那麼一秒鍾時間,旋渦裏有兩具屍體!
最重要的是,努力分辨過後,我發現這屍體沒有穿衣服!絕對不是小黑。
大漢突然說:“你想撈他出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是你朋友?”
“不知道。”
“這樣下去是送死。”大漢說:“等我一下,很快就回來。”
十多分鍾後,大漢拿著幾節竹筒和一大捆麻繩過來,將竹筒捆在我身上,再用麻繩將我攔腰捆住:“這懸崖有二十多米高,每天旋渦裏的東西會轉到懸崖下的水麵七次,每次的停留時間不超過三秒,再過幾分鍾就是今天最後一次路過這裏。你機會不多,利用好這三秒時間。”
滑下懸崖之前,我問他:“為什麼幫我?”
大漢第一次笑了:“很多年前,我就無法專心做一件事情,無法專心…….這次有機會幹點事情,你叫我如何不熱心?”
我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他是寂寞的。一個寂寞的人要幹什麼事情,不需要理由。於是我沿著懸崖往下墜落。
當晚霞最盛大的時候,就表示太陽要下山了。如大漢所說,我在某一個時刻沒有浪費三秒的機會,一把將水裏的他揪了過來。
劍眉星目,驕傲寂寞。是老大。
我心中猛然氣血翻騰,胸口窒悶,似要裂了開來。不知是水霧還是血淚,那一刻世界模糊成一片,鼻涕糊了滿臉。我控製住自己,緊咬牙關,咯咯響個不停,沒有號啕出來。當再也無法控製的時候,我一頭撞在岩石上,昂首看著夕陽,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吼。
一股的力量從麻繩上傳來,我抱著老大,一節一節往上升去,升到懸崖頂上,太陽正好下山。
在大漢的幫助下,我將老大掩埋在懸崖之顛,把那塊上海牌手邊戴在他手上。
在他下土之前,我強行鎮定下來,檢查了一下,發現他身上隻有一道傷口,就在脖子大動脈那裏有一道刀口,刀手極有效率,沒有浪費一絲多餘的氣力,不到一寸的原創口完全切斷了動脈。
“死了好。”大漢說:“他這麼去了,你卻要為他做很多事,更麻煩。”
我懶得開口,大漢把我領到一個窩棚,翻出些山藥土豆之類的東西胡亂招待我,兩個人沒有說話,以火堆為中心,一人盤踞一邊。
從灰燼裏扒出些焦黑的東西,兩人慢慢吃著,月色清涼。
“我想回去了。”大漢突然說:“在這裏住了好多年,本來以為已經習慣,可此刻我突然很想吃酸辣米皮。”
我沒言語。
他看著月亮,繼續說:“我要回去,回故鄉小鎮。是的,我決定了。”
大漢想到就做到,起身到窩棚裏翻了翻,抗了個小包裹,走到我麵前:“我累了,走了。這就回故鄉,找個好看的婆姨。謝謝你。”
“不客氣。”我低聲說。
大漢頭也不回地走了,消失在黑暗中。
“方頭。”我撫mo著獵食歸來的比特,彈了彈它的堅硬腦殼:“隻有我和你了。老四撒謊,又不能殺他。你說我該怎麼辦?一個人,要經曆多少事還能站著不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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