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很普通的審訊,曹風突然就翻了供:
“大人,是我殺了阿史那嚴。”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是我殺了阿史那嚴。他多番騷擾於我,我已忍無可忍。那天他來找我,我和他起了口角。離開後我越想越氣,又想著家裏已經沒有人可以連累,所以就折回去殺了他。”
“胡說八道,你之前百般抵賴,如今為何突然承認?再來,你又是用什麼殺了阿史那嚴的?”
“上次大人不是問我和徐公子是不是早就認識嗎?我們確實是早就認識了。之前那把匕首也是他送給我的。當時他做了兩把花紋不同,但大小材質都相同的匕首,我殺阿史那嚴用的就是徐公子的那把匕首。”
“大膽曹風,你敢信口雌黃。你的證詞漏洞百出,說,是不是想給誰頂罪?”
“大人容稟,我和徐公子的關係的確很好,當初在我危難時也的確是他幫了我。但是我和他畢竟多年未見,實在犯不著為他擔下殺人的罪名。我其實早有殺阿史那嚴之心,所以在某次和徐公子談起以前的時光時,就讓他把匕首帶了來。然後我偷偷灌醉了他,把他的匕首藏了下來。當時其實也沒想著一定要殺阿史那嚴,隻是做個準備而已。沒想到那天阿史那嚴不僅對我言語侮辱挑逗,更是想要動手動腳。我知道之前小桃紅看到我和阿史那嚴在一起,所以當時並未急著動手。一直到回房又轉了一圈讓班裏其他人看到了我,然後才去找的阿史那嚴。我本來以為他已經回到了台下,但沒想到他竟然還在後台徘徊。因為之前動手的時候被我抓傷了,所以他看到我立刻就衝了過來。我以前學過武,雖然費了點功夫,但最後還是殺了他。當時我身上沾的全是血,就趕緊背著人去換了套衣服。然後我把血衣和胸器放進包袱裏,又放了兩塊石頭,扔進後頭的護城河裏去了。大人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護城河裏打撈。”
這是曹風和刑部尚書的一番對話。這份證詞說實話漏洞很多,眾人都非常懷疑它的真假。但曹風把殺人的手法和凶器的處理都說的如此清楚,也不得不讓人重視。於是刑部上書派人去找凶器,結果還真找到了。和曹風說的竟絲毫不差。
“劉大人怎麼想?”邵玉問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劉髯摸著胡須,若有所思:“曹風殺人也不是不可能。隻是他突然翻供,恰好又是我們提起他和徐智傑早有關係的時候,這不得不讓人懷疑啊。”
大理寺卿說:“現在有幾種可能。要麼就是曹風殺人,要麼是曹風和徐智傑合謀殺人。還有一種可能,會不會事情正和曹風說的相反?”
“你的意思是人是徐智傑殺的,曹風是個頂罪的?”邵玉不可思議的問。
大理寺卿緩緩點了點頭。
恒娘其實也比較讚同這個觀點,曹風已經沒有家人,他不管出於情意還是利益都有可能替徐智傑頂罪。
“那曹風是怎麼知道徐智傑作案後,凶器的處理方式的?”京兆府尹突然問。
眾人又沉默下來。
“會不會是徐智傑作案後被曹風發現,他為徐智傑作掩護,現在發現瞞不下去了,就索性自己承認了?”良久,刑部尚書斟酌著道。
還真給他猜對了。當刑部尚書向徐智傑說:“曹風已經招供了,過不多久你就可以回去了。”然後把曹風招認的是如何作案的事情說了一遍時,徐智傑先是呆愣,然後是一臉痛苦的掙紮之色,最後長歎了一口氣:
“唉!大人不必牽扯旁人了,阿史那嚴是我殺的。”
聽到這句話,眾人心裏都暗暗鬆了口氣。他們早有所猜測,但真正得到答案,還是讓他們鬆了口氣。
“大人上次不是問我常青是誰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長青就是曹風的表字。我和曹風自小相識,我們一起在杭州的明山書院讀書。我和他是同窗,更是好友,我們曾經一起遊山玩水,一起飲酒作詩,我以為一直都可以這樣。可是後來他爹犯了事,而我爹卻一路升遷,一直坐到了禮部尚書這個位置。長清被流放的時候,過去的好友沒有一個敢給他家幫助。我爹也不準我去,我沒辦法,隻好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托人給他偷偷送去。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可是兩年前我竟然在寧城的春風班裏遇見了他。他以前一直在杭州,寧城沒幾個人認得他,所以他都成了春風班的頭牌竟然也沒有人認出他來。大人,您知道我看到他穿著一身戲服,在台上賣笑唱曲的時候有多崩潰嗎?他曾經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如今竟要去做這些最低賤的事情。我看著心裏真的難受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全是痛苦之色,這是假裝不了的。顯然是真的為曹風感到惋惜和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