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篇:童年——苦難的童年三、四(2 / 3)

暮色愈來愈深沉,牛群“哞哞”亂叫,再看看篼籮裏的草仍然不多,一股憤憤不平的怒火在幺海子的心中升起。

“狗日的打屁蟲,你屁大的一點人,比你死老漢這個老王八,你媽老漢這個老母狗還可毬惡!”幺海子愈想愈氣,愈氣氣火越往頭頂上衝,禁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日你媽喲!爛簍簍打屁蟲,你格老子一天啥事也不做,吃得比老子好,享著清福還一天和老子過意不去。”罵著罵著一個念頭從幺海子心頭升騰起來。

“狗日的!臭狗屎打屁蟲,你不讓老子有好日子,老子也不讓過,你這個老母豬養的,老子今天就得好好的整治整治你。”

就在幺海子背著“裝備”好的篼籮,趕著牛回到張財主家時,天色已黑定。在微弱乏白的雪光下,張財主家堂屋緊閉著兩扇大門,從窗口映出的淡淡火光中時不時夾雜著大花腰蜂破鑼一樣,張財主幹公雞和打屁蟲貓般叫的剌耳說話聲和笑聲。

盡管幺海子懾手懾腳的把牛趕進了廄裏,但還是被打屁蟲發覺到了。隻見打屁蟲套著她媽大花腰蜂寬大的棉襖,趿踏著一雙麻布鞋,雙手叉在腰上,惡恨恨的站在天井石階上,做好了往下跳的準備。

“小龜兒子!是不是不想活了,慢吞吞的,還不快把篼籮背過來放好,是不是想把老娘冷死?”

幺海子剛把篼籮放好,扭身就往外跑去。

哈!哈!哈……

打屁蟲看到幺海子這狼狽樣子,還以為是被嚇破了膽,就像一隻母貓叫春一樣的大聲尖笑著。

就在幺海子剛跑出張財主家大院時,聽到的不再是打屁蟲的尖笑聲,而是像豬被殺時一樣的嚎叫聲。

這叫聲激得幺海子撒開雙腿,憋足了氣,拿出在山裏頭追趕牛時的奔跑勁,一頭紮進了茫茫的雪夜之中。

就在第二天東方蒙蒙發亮時,幺海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出了多遠,也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跤,也不知自個兒跑到了什麼地方。渾身上下都是泥水的他,此時感到就像兩坨大石頭綁在了腿上,整個身子不聽使喚的搖晃起來,許多小蟲子在眼前飛舞著……終於,幺海子兩眼一陣昏黑,一頭栽到了雪地上。

幺海子使勁的睜開雙眼,吃驚的發現自個兒不知為什麼躺在了一張散發著黴味和汗臭味,用木棒紮成的床鋪上,身上蓋著一床破舊得不知是啥顏色露出發黃棉花的破被子。他轉動腦袋四周看了看,才發現這是一間矮小的茅草屋,在屋子中間的火光中,映出一個彎曲的身影。

幺海子膽怯的掙紮著想從床上爬下來,弄得木棒床“嘎吱”作響。

“你小子終於醒,小龜兒子命真大!”

幺海子看清了這是一個滿臉胡碴,說話粗聲甕氣的駝子。駝子的話音剛落,“汪!汪!汪!”一竄凶惡狗叫聲嚇得幺海子綣縮在床鋪上不敢吱聲。

“小黃!給老子閉倒起嘴,來貴客了。瞎吼吼個啥?”

狗的叫聲嘎然而止。床上的幺海子這時才看到駝子的身旁多了一隻全身通黃,兩眼上有兩塊白毛斑的狗,正圍著駝子一個勁的搖著尾巴。幺海子知道,這狗兒的模樣在自家那兒叫著“四眼狗”。

“來!喝碗薑湯發發汗。”

幺海子咕嘟咕嘟一口氣把薑湯喝得一幹二淨,頓覺得渾身舒暢多了。

“我發現你小子直挺挺躺在雪地上時,全身冰冷發硬,還以為你死了呢。要不是我把臉貼在你小子胸口上聽到還有點兒心跳,要不是老子用苦槁葉熬水給你擦洗身子,你小子早就見閻王了。你小子怎麼長得瘦骨幹筋的,肋骨可以數出條條,肯定是個餓死鬼托生。你小子的屁股真臭,是不是拉屎從不揩屁股。哈!哈!哈……”

幺海子被這麼一說,感到臉上一陣發熱。

“逗你玩的,別不好意思,老子活了幾十年了,到現在照樣是拉過屎後不是用石頭揩屁股,就是用樹棍子樹葉子什麼的。唉!也是咱倆有緣,這麼大的大雪天,老子竟然會進山裏巡山砍柴,給老子背著你走了幾乎整整一個白天的路才到這裏。在這深山老林裏沒叫野獸把你撕吃了,算你小子命大走運,你小子叫啥姓名?什麼地方的人?”

幺海子憋了好半天才像蚊子叫一樣的答道:“小山子。”幺海子才把話說完就把頭垂得低低的,因為這是幺海子在大人麵前第一次扯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