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肖海明心潮澎湃的是在炸毀山洞前,趙排長把一封還沒寄出去的家書交給了他。這封信是一個叫做宋時倫的山東戰士寫的。這封信公公正正折疊成四方塊,信右下角有一個圓圓的彈孔,信的上半部浸透了鮮血,雖然幹涸了,仍然是那麼的殷紅,就如初升的太陽。肖海明小心翼翼的把信展開在手掌心上,隻見上麵歪歪扭扭的寫道:“親愛的大梅子!大約有一個月沒給你寫信了。我差不多一個月沒有收到你的信了,我在夢裏頭老是夢見你圓圓的臉,鼓鼓的大奶子,還有就是咱們年老多病的老娘了。親愛的大梅子!俺爹死的早,我又是個獨兒子,雖然咱倆隻是在你動員俺參軍那天才訂的親,但俺曉得你就是俺的媳婦。上次你給俺來信時說,咱村裏搞農村合作初級社,你與娘全力支持,俺高興著呢!你還記得不,咱們村裏搞土改那陣子,就因為咱家是軍屬,村裏最好的地,最好的牯子牛,最好的馬駒都是分給了咱家,這都有是**給的,咱們可不能忘本哪!別忘了咱爹是怎麼死的,就因為欠下江老財主的一鬥高利貸穀種,就給活活的逼死了。現在有毛主席、**給撐腰,咱還怕沒好日子過!?你和娘把分給咱家的牛馬和農具都用來加入農村合作初級社,俺心裏很高興。俺一定在戰場上多殺敵人,多立功,光光榮榮的回到俺們的家鄉,努力搞好生產,建設好咱們的新中國。對了,順便告訴你,雲南的山真大,比俺們那兒的大多了,山上的鬆樹模樣兒有點不象俺們那兒的鬆樹,樹林裏的野獸多得數都數不清。還有就是俺們新來的肖連長,別看人家才二十來多,本事可大著呢!對戰士們可好著呢!部隊馬上就要進山剿匪了,信暫時寫到這兒。親愛的大梅子!等俺光榮回到俺們家那時,親愛的大梅子你可得給俺紮紮實實的生幾個胖娃子。是閨女長得就象你,是男娃子長得就象俺……”
肖海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鼻子陣陣發酸,心裏是揪心的疼痛,淚水是模糊了雙眼。他隻想找一個避靜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因為宋時倫寫給未婚妻的信,深深打動和勾起了他對韋曉天的無限思念。
盡管偵察分隊在撤出母子山時,遭遇遊兵散勇式小股土匪的襲擾,但由於計劃布署到位,一是沒有出現新的人員傷亡,二是沿途又接收了小部份繳械投降的土匪。最重要的是按時撤出了母子山。
然而,一個殘酷的現實使得肖海明怒火衝天,同時也幾乎六神無主,喪失主意。
肖海明還沒到大觀鎮,就接到趙排長火速派人前來的報告。一個是在他率戰鬥隊趕回大觀鎮的途中,遇到了從大觀鎮撤出來的一排一班和炊事班共十五名戰士,其中還有八名傷員。據一班長說,各偵察分隊出發後的第四天,大觀鎮遭到了一股約百十來號武裝土匪的偷襲,雖經汪指導員指揮一班戰士英勇還擊,但因寡不敵從,留守部隊損失慘重。根據汪指導員命令,由一班長率戰士們帶上傷員迅速向母子山撤退,與肖連長所率的偵察分隊彙合。汪指導員自個帶著五名戰士留下掩護部隊撤退,至今音信全無,下落不明。根據一班長提供的情況,一是內部出了內奸,要不然土匪們不可能知曉部隊的動向。二是這股土匪從口音上、服裝和武器裝備上,可以看出絕大部份土匪是國民黨軍隊殘餘頑匪。也就是這股土匪十之不離八九是青龍山和白虎山的土匪了。不過大觀鎮又給趙排長所帶的戰鬥隊給收複回來了,犧牲了一名解放軍和四名戰鬥隊員。第二是到青龍山執行偵察任務的三排孫得望偵察分隊和到白虎山執行偵察任務的二排崔長河偵察分隊仍無消息。
肖海明自打在豺狗洞確認了羅大爹的兒子羅成亮是內奸後,心頭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心裏清楚,汪指導員一定是凶多吉少,就是孫得望和崔長河兩支偵察分隊情形看來也不妙。
肖海明心急火燎的趕到大觀鎮時,太陽剛墜入青龍山山背後。在趕回大觀鎮的路上,肖海明在心裏一直不停的問自己,問題到底出在那兒?該如何辦?他從計劃開始,一步一個環節的梳理著,把這次整個偵察行動任務梳理個遍,希望能夠找到一個疏漏的環節或一個可疑點。他想到了羅成亮的父親羅大爹,但很快又被他給否定了。因為這次擔任偵察分隊的向導始終不知這一次行動計劃的目的。而這次行動計劃至始至終隻有三個排長和汪指導員知道,他們絕對不可能是泄密者。那羅成亮又是從什麼地方知道了各偵察分隊行動的方向呢?誰是泄密者?……一連串的疑問不斷的跳入了肖海明的腦海中,他極力想從這些疑問中找到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以至於由於精力高度集中,曾出現了幾次磕磕絆絆,嚇得通訊員提心吊膽的不離其左右。然而,在肖海明的大腦中始終是千頭萬緒茫茫然然。
對趙排長采取的突然襲擊行動措施,肖海明由心裏對趙排長感到敬佩,對趙排長收複大觀鎮後的保衛警戒工作安排肖海明感到心情舒暢了些。
回到大觀鎮,肖海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商議采取何種措施應對目前出現的緊急情況,采取何種行動打破現在的被動局麵。與會者紛紛做了充分的分析、討論發言,一致認為這次偵察行動存在著冒險冒進思想,主要體現在在情況不明,群眾鬥爭局麵還沒打開,隊伍建設不純潔,很大程度上仍舊敵我不分,對複雜的形勢估計不充分,過於簡單化。會上,一班長還反映,就在偵察分隊出發後的當天下午,汪指導員主持召開了新成立起來的臨時人民政府緊急會議。因為當時一班長沒有參加,對會議的具體內容也無從知曉。肖海明心中解不開的疑團豁然有了一些釋然,雖說現在他還不能確定,問題就出在汪指導員召開的臨時人民政府緊急會議上,但有一點肖海明可以肯定,羅成亮得到的偵察分隊行動消息一定與會議有關。
會上,肖海明宣布命令。由趙排長在原戰鬥協作組的基礎上,進行整編成一個戰鬥分隊,向導就從原戰鬥協作組中,由龍開順精挑細選出一名,對青龍山情況較為熟悉的當地改編戰士擔任,即刻趕赴青龍上接應三排長孫得望偵察分隊。三班長範誌勇同龍開順組成一個戰鬥分隊,即刻趕赴白虎山接應二排長崔長河偵察分隊。兩個戰鬥分隊的目標任務就是不論在何種情況下,分別盡快配合兩個偵察分隊撤出青龍山和白虎山。大觀鎮由自個與一班、二班駐守。一個是立即把偵察連的情況向營部報告。二是對新成立的臨時人民政府工作人員嚴格甄別監視。三是充分發揮母子山戰鬥爭中那些繳械投降,受蒙蔽參加土匪人員的作用,廣泛開展爭取群眾理解支持解放軍剿匪鬥爭的群眾運動。
趙排長和範班長當天晚就率隊進山了。肖海明趕夜寫好大觀鎮剿匪鬥爭開展情況的緊急報告後,即刻安排通訊員帶上信和一名戰士,另外再從協助戰鬥隊中挑出一人,火速把報告送往營部。立即又與一班長、二班長共同商議如何對臨時人民政府人員進行清查鬥爭。根據一班長所提供的情況,肖海明決定:一、明天早晨就召開臨時人民政府會議。二、加強大觀鎮的警戒。三、對掌握了那些身負罪惡的人,不論是什麼人一律實施暗中監控。四、會場周圍和會場內必需執行戒備。參會人員一律卸械,不得佩戴任何槍支。
第二天清晨,肖海明組織了臨時人民政府會議。會上,肖海明明確提出,大觀鎮臨時人民政府機構人事必需進行調整。調整的主要依據是建立在當地人民的選舉上。這就要求,首先要把群眾發動起來,把群眾的自覺性、鬥爭性、參與性調動起來。方式方法是開展廣泛的宣傳教育活動,開展廣泛的群眾性鬥爭活動。在廣泛的宣傳教育活動中務必使廣大群眾明白我黨的民族政策,我軍的軍紀。最重要的是要讓廣大群眾知道人民政府為人民的重要性。同時,在開展廣泛的群眾鬥爭中,要勇於揭露清算土匪惡霸殘酷剝削欺壓百姓的反動罪行。要敢於揭發打到舊政府反人民,迫害人民的反動舊製度。對那些罪大惡極分子,頑固不化分子,要進行徹底的揭發,召開群眾性大會,進行徹底的清算,進行公審,決不姑息養奸。務必使廣大窮苦老百姓正真的得到當家作主,擁護和建設新的人民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