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對壯小夥的話充耳不聞隻當沒聽到，卻用右手食指狠狠戳在老李頭的頭上，嘴裏頭繼續怒吼道：“不認清罪行！我們工人階級堅決不答應！”肖海明隻見老李頭瘦弱的身子在抖鱗殼戰（顫抖）。
批鬥老李頭的會使得會場的氣氛活躍異常，一直持續到肖海明忍不住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然而，批鬥會才結束，偉大的工人階級們又披星戴月的戰鬥在了火熱的大生產中。老李頭的結果是由裝煤工變為了挑煤工。
這樣的日子，肖海明與兩位同事熬了整整的二十天。又被上級領導按排到了一個叫做水牛箐的生產大隊，投身到火紅的大煉鋼鐵生產中。
就在肖海明他們三人收拾行李準備啟程的當天早上，一陣震天動地的鑼鼓聲，挾裹著陣陣的歡呼聲在煉油廠轟然激蕩起來。肖海明同兩位同事放下手裏的行李，向煉油廠一路小跑著過去。肖海明早見煉油廠大房間，擺放著大鍋大灶，壇壇罐罐的地方擠滿了沸騰的人群。肖海明與兩位同事還沒到，隻見幾個黑得像煤炭塊的工人階級跑過來，激動得跳起來高聲叫道：“出油了！煉出油來了。”
煉出煤油了？肖海明咋聽到這個振奮的消息，也顯得激動起來。在負責人驕傲的麵前，肖海明與兩位同事隻見一個大土缽裏，裝著大半土缽像醬油一樣的東西。負責人大聲的說道：“這是奇跡！是我們偉大工人階級創造出來的奇跡。這個奇跡有力的粉碎了那些洋專家、反動知識分子胡說八道的反動預言。說什麼我們不講科學技術，根本煉不出煤油的反動學說，反動謊言。這就是有力的回擊，這是給了那些所謂的洋專家、反動知識分子一個有力的嘴巴。這更是偉大領袖毛主席‘隻有人民才是創造曆史的真正動力’偉大論斷的新勝利。工人階級同誌們！讓我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點燃無產階級的煤油，向偉大領袖毛主席報喜！”
在眾工人階級同誌們的簇擁和嗬護下，負責人小心翼翼的一口氣劃燃了七次火柴，終於點燃了一個木棒上綁著棉球，浸透了“無產階級煤油”的火把。於是工人階級同誌們又歡呼雀躍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肖海明與兩位同事，直到離開煉油廠也沒弄清楚“無產階級的煤油”是怎麼搞出來的。但有一點肖海明他們都知道，那就是為了慶祝煉油廠，終於生產出“無產階級煤油”的偉大勝利，肖海明不僅又吃到了他最愛吃的紅燒肉。而且在眾工人階級同誌的熱情勸導下，近一土碗老白幹酒，就給他在不斷的慶祝聲中，不斷的碰碗聲中喝得個幹幹淨淨，喝的個頭重腳輕。
六
酒足飯飽後差不多是下午三點左右了。縣上專程派來的一位工作人員帶著肖海明他們，前往大煉鋼鐵的水牛箐生產大隊。走起路來還感到腳下輕飄飄的肖海明，與兩位同事徒步翻山越嶺近六小時的時候。終於在夜幕拉開時看到了隔著一座山的地方，煙霧彌漫，火光照亮了半個天。工作人員興奮地用手指著說道：“看！那兒就是水牛箐。”
一路上，肖海明的兩位同事顯得話特別的多，向那位工作人員一會問東一會兒問西。在他們的對話中肖海明得知，水牛箐生產大隊老老少少有近千口人。水牛箐不僅森林茂密，山清水秀，最重要的是那裏有鐵礦石。據說找到鐵礦石的是一位放牛老大爹，這讓肖海明和他的兩位同事是大惑不解。那位工作人員看出他們三人臉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得意得像在講故事一樣的說道：“那老大爹姓羅，從小就給地主老財放牛，深受舊社會的壓迫，解放後才過上好日子。成立人民公社時，他湧躍報名當生產大隊放牛員。因為成份好，他唯一的一個十六歲兒子，根正苗紅被安排到公社人民社員廣播站工作。羅大爹的兒子在**毛主席的教育下，為了人民公社的壯大發展比較喜歡動腦筋。他看到大喇叭後麵那坨圓圓的東西能吸鐵器，就拆了一塊帶回水牛箐生產大隊，向生產大隊的人民社員，展現那東西能夠神奇的吸起任何鐵家俬。生產大隊的人民社員從沒見過這東西，看過後就管把它叫做‘吸鐵石’。後來他又送給了他那放牛的爹，羅大爹就把吸鐵石當成寶貝一樣的天天揣在口袋裏。還別說，那吸鐵石真是個寶貝。上個月羅大爹上山放牛時，走熱了就把衣裳脫了放在一塊石頭上，自個兒仍舊吆喝著牛群。等走時去拿衣裳才感覺到，衣裳就像被什麼東西釘在了那塊石頭上麵。弄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衣裳口袋裏裝著的吸鐵石緊緊的吸在了那塊石頭上。羅大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那塊石頭背回了家，這事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水牛箐生產大隊。生產大隊馬上把這事報告給了公社，公社緊接著又報到了縣上。這時恰好逗著黨中央毛主席，指引出了大煉鋼鐵的金光大道。縣裏立即派人下來落實，最後證實羅大爹背回來的那塊石頭是鐵礦石。也就是說，水牛箐生產大隊貯藏著鐵礦石。縣委縣政府立刻決定，在水牛箐生產大隊大煉鋼鐵，縣裏的製訂的‘衛星’目標是每個季度產鐵一萬噸。然而人家水牛箐生產大隊製訂是‘全民大煉鋼鐵，月產一萬噸’的‘紅旗衛星’目標。就現在，水牛箐生產大隊就有煉爐百來座，而且聽說水牛箐生產大隊即將創造人類史上的一個曆史性的大奇跡。”
那位工作人員還眉飛色舞的告訴肖海明他們三人，羅大爹現在不僅是聞名十裏八鄉的大名人，而且還是水牛箐生產大隊“戰天鬥地大煉鋼鐵指揮部”的副總指揮了。
朝著彤紅的西南方向，肖海明一行人又爬了近兩小時的山路，終於到了令人感動和激動的水牛箐生產大隊。此時半個月亮癡呆的掛在了東方，乏著單調的冷光，如同早年喪夫，獨守空房的寡婦麵對著鏡子在孤芳自賞。稀稀疏疏的幾顆星星，眨著叫人捉摸不透的眼睛，忽閃著點點狡詰的寒光。
那場景場麵，使得肖海明與倆位同事，從心靈的深處發出火山爆發般的震撼和顫抖。在整整的一座山上，從山頭到山腳，林立著的煉鐵爐如春筍一般。肖海明初略估算一下，起碼不下兩百來座。在煉鐵爐之間，不分男女老幼是群全激昂，每一個人都充滿著無比的豪情壯誌，忙碌在煉鐵之間，融入到大煉鋼鐵的偉大生產中。肖海明看到，在堆得象小山丘一樣的礦石場上，黑漆漆的礦石，被幾堆熊熊燃燒的篝火照得黑油亮。在礦石場上，一群六七歲到十一二歲的孩子們，吸著鼻涕在搬著滾著沉重的礦石。孩子們把礦石搬滾到一些頭發蓬亂花白，六七十歲大爺、奶奶的麵前。大爺、奶奶們奮力舉起手中的鐵錘，把礦石敲打成拳頭大小一般的礦石塊。那些十三四的孩子們，跟著他們的母親和姐姐、哥哥一道，把敲好的礦石肩挑身背著運到各個煉鐵爐旁。而那些壯勞力和十五歲以上的年青人，那位工作人員豪氣地說：除了少部分燒爐煉鐵外，大部分是在采開礦石、運礦石，或者是做伐木材、運木材的工作。
肖海明還看到，盡管從老人到小孩子，每個人的臉色都是坳黑中包裹著疲憊。但每個人的眼神中卻充滿著鬥誌和幸福。此情此景，湧現出來的是一股偉大的力量，這種力量就是“敢叫日月換新天”的力量。這種偉大的力量激烈地蕩滌著肖海明的靈魂。
肖海明一行人來到了“戰天鬥地大煉鋼鐵指揮部”。讓肖海明他們高興的是竟然見到了大名典典的羅大爹。
在肖海明眼裏，眼前這位隻不過是一個蓬頭垢麵，額頭上布滿如同溝壑般皺紋，佝僂著幹筋骨瘦，如同一個大彎蝦一樣的身板子的幹老頭。幹老頭的身板子上穿著一套粘滿泥土和鐵礦石粉的舊藍棉布服裝，衣服褲子上是七洞八眼，尤其是袖管和胸襟處幾乎成了布條狀。除了那雙眼睛還閃動著一種激情的目光外，這幹老頭的貌像可以說是地地道道的尖嘴猴腮，這多多少少讓肖海明感到有點失望。因為在趕路時，聽了工作人員對羅大爹的講述後。一個飽經風霜，麵慈目善，精神鑊鑠的老者形象，就從肖海明的腦海中一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