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上卷)金屋藏嬌渡陳倉(1 / 3)

一個冬日的早晨,氣候幹冷,天空暗淡。西北風呼呼地刮著,鵝毛大雪撲撲地下著。山上、地裏、房子、樹木銀裝素裹,一片雪白。

一個外地老漢,手拿一根彎彎曲曲的要飯棍,拐著一個破簍子,領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討飯來到了劉府的門前。

老漢五十多歲,穿得破爛不堪。一件分不清是黑是藍的破棉襖,打了有十幾個並不一色的補釘;一頂褐色舊氈帽已經掉了邊,還有幾個大窟窿,一條舊棉褲掉了半條腿,又露出棉花桃,已經寒冬臘月了,腳上還穿一雙綁破底透的布單鞋。

姑娘的穿戴較好一點,上身穿毛藍大襟舊棉襖,外套一件白底印花褂,下穿一條不知是單還是棉的黑布燈籠褲,腳穿一雙磨透底的紅幫繡花鞋。

老漢迎著雪花,眯起一雙無神的眼睛抬頭觀看,見階陡門高,知道是一大戶人家,便喜出望外地對姑娘說:

“小玉啊!你在此等一下,小心被狗咬著。我上門要點飯給你。唉!這年頭,窮人多,富家少,家家都沒有,不好要啊!”

老漢嘮叨著,從簍子裏取出一個破了邊並打了一條紋的瓷花碗,手拿要飯棍,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上了台階,來到黑漆大門前,用那滿是老繭子的手拍了拍大門,有氣無力地喊著:

“好心的大爺、大娘啊!行善的兄弟、姐妹啊!你們都有一顆菩薩心,你們都行行好,給口飯吃吧!我那閨女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吃東西了!我餓死了不要緊,我已經是一個土快埋到脖子上的人了,可我那閨女一下生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吃苦遭罪,你們就可憐可憐這個孩子吧。”

老漢抬起一隻胳膊,用滿是汙垢的襖袖拭了拭早已止不住的渾濁淚水,又繼續地哭著、喊著。這時的西北風呼呼刮著,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

這時,假善人和三個老婆正在家裏吃飯,因外麵的風聲太大,原先並沒發現有什麼其它動靜,停了一會兒,隱約聽到門口有拍門的響聲和叫喊聲,忙放下碗筷,從屋裏出來,打開門一看見是兩個要飯的。他將老漢輕蔑地看了一眼,又下了台階把姑娘上下左右,側麵前後,目不轉睛地打量了一番,見小女雖穿得破衣爛衫,但美姿豐滿,雖沒有梳洗化妝,滿臉汙垢,卻依然不損少女俊美的容顏。暗歎,姑娘真是一尊沒有雕刻完畢的天女散花、嫦娥奔月石像啊!

假善人腦子閃過一個美的念頭,暗自思忖,如果能把這個含苞待放、含情脈脈的小妞弄到手,做個四房小姨太,一來自己有豔福,可以享受享受,嚐嚐另一個美女特有的滋味;二來或許能給自己生出個續香火的後人來,到那時,劉家丁盛財旺,事業發達,還後繼有人。我呢,情人若幹,妻妾成群,歡天喜地,消遙自在,吃喝玩樂,盡情享受,比起那皇上和神仙過的日子有什麼區別、有什麼兩樣呢?

但又轉念一想:老婆太多了,消費了我的精力不說,讓她們在一起,跟不是一窩的豬抓到一塊那樣,互相打鬥,你撕我咬。爭風吃醋,勾心鬥角,攪得家裏雞犬不寧,有些甚至鬧出人命。到那時,叫我這個一家之主,怎好斷這亂七八糟的家務?怎麼平息這不應該發生的驚濤風波?不理吧?就這樣讓如花似玉的俊美人走了,豈不是放虎上山,放逮到手的兔子歸窩?

姑娘見開門出來的是一個粉頭油麵、穿著講究闊綽的老爺,知道是個富裕大戶。又見他歪頭賊腦、色眼眯眯、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在看著自己。暗想:別看我現在是鳳凰落地不如個雞。我以後找婆家、找女婿,不找則罷,找也找比你強的男人。你神氣什麼?你家不就台階高、門樓大,有幾畝地,有幾個臭錢,才這個豬八戒的熊樣。你沒撒泡尿照照,你都多大歲數了?看你滿臉的皺紋,都成了老少爺了,還戴著個眼鏡假斯文,還這樣人老心不老,色眼迷迷地看著人家,真是不覺得害臊。如果你現在二十啷當歲,或許我對你能一見鍾情,不圖人,還圖你有身份,圖你家有房子、有錢還有地。可你現在都快成小老頭子了,我就不圖你的什麼東西了。你滾你的王八球吧。因此,她剛毅的臉上顯出幾分傲氣,用她那丹鳳俊眼不屑一顧地看了假善人一眼,心裏話,你這個多情的老少爺是燒火棍一頭熱,你使勁地看吧,我今天站在這裏,任憑刮風下雪,雷打不動,姑奶奶讓你急個死,看個夠。

假善人想:今天說什麼也不能讓你這個七仙女走掉,我得使出渾身解數留住你,將你來個金屋藏嬌,暗渡陳倉。主意已定,假善人馬上換了一副十分仁慈的嘴臉,笑容可掬地說:

“老伯,您老人家風燭殘年,出門要飯也實在不容易,饑一頓飽一頓的,在這凍死人的風雪天遭多少罪?誰不願意坐在自家熱炕頭上享福?”說著又轉過身,看著姑娘說:“你看這位小妹妹,年紀輕輕,漂漂亮亮的出來要飯,挨多少餓?受多少苦?難道您老覺得忍心?”

“唉!這餓死人的年頭,能有什麼法子呢?難道能坐在家裏等死?”老漢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

假善人見時機已到,便試探地說:“我也是個過日子的人,知道受苦遭罪的滋味。人一輩子哪能盡享福?但也不能盡受窮,總有好的時候,就拿老伯您和這位小妹妹來說吧,並不是命中注定受窮,也有時來運轉的機會,也有能過上好日子的時候,您說是吧?”

“但願如此吧。”老漢用手拍了拍身上已經下了老厚的雪花,又抬眼望了望假善人說:“像我們這些人,哪有好的時候?就拿我來說吧,今年五十多歲了,從我記事起就遭罪,到現在土快埋到脖子上了,還能有機會享福?”

“老伯,我看這位小妹妹麵帶福相,是個大福大貴之人。又看您呢?老來老去也一定有點福享。”假善人神秘兮兮地說:“我對算命和看麻衣相不算精通,但也略知一二,我說的這些您老信不信?”

“信!信!當然信了!”老漢有了一線希望,用感激的目光望了一下假善人,高興地說:“對算命看相這東西,雖然我八字不懂一撇,算是一竅不通,但我卻是打心底地相信。”

假善人阿諛逢迎地說:“老伯,我看您心地善良,是個忠厚老實人。這位小妹妹呢?眉清目秀,挺惹人喜歡。我呢?曆來行善積德,大慈大悲,從小就知道可憐人。我看這樣行不行?我給您在鄰村找棟房子住下,再在我家租上幾畝地先種著。至於地租,這好說,頭三年白種我不要,省得您爺倆四鄉討飯挨凍受餓沒個安身之地。不知您老意下如何?更不曉得這位小妹妹願不願意?”

老漢聽了假善人天花亂墜的一番話,喜笑顏開,求之不得,高興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望了望身邊的女兒,意思是讓女兒來定奪,便用商量的口氣說:

“閨女,咱爺倆今天遇上了活菩薩,人家誠心誠意地留咱,可是一番好意。爹沒得說了,我覺得是行,你再看……”

“爹!您說了當,您看著好,俺能說些什麼呢?”姑娘見爹同意,心想:看你這人色眼眯眯、流氓兮兮、老不老的,沒有個正兒八經的樣子。通過和爹的這番對話,可以看出你還是個正人君子。要不有句古語說,人不可看貌相,海水不能用鬥量。這話半點不假,弄了半天才知道,你這個人的心術還挺好,挺會可憐人,便使勁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老漢姓李,名長耿。家住山區臨沂的沂蒙山。媳婦下世那時還年輕,撇下一個三歲的女兒喚小玉。

那年,媳婦和鄰居李二嬸一起到沂蒙山上挖野菜,不小心失足跌下了萬丈深淵身亡。媳婦死了以後,全靠李長耿老漢一把屎一把尿地將小玉拉扯大。先前租種著本疃劉二財主的二畝山坡薄地養家糊口。因趕上災荒,莊稼欠收,連租子都不夠。吃的沒著落,地又被抽去。為躲債、為活著,李長耿便辭別生他養他的沂蒙山,領著女兒李小玉逃荒要飯,輾轉到了這裏。

假善人在方山腳下的華西村買下了一棟沒人稀要的舊房子,把李老漢爺倆安置下來。他的這些所作所為,一舉一動,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別說三個老婆被蒙在鼓裏,就連劉府的任何一個人,包括親戚朋友,還有街坊鄰居也是絲毫沒有察覺,沒有透出半點風聲。

假善人心想:在這個花花大千世界上,誰沒有個三妻四妾?誰沒有個情人相好?誰不想尋花問柳沾葉惹草?有誰嫌老婆多的?曆朝曆代的皇上,哪個不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佳麗三千,美人上萬?這樣不計其數的老婆個個都還貪得無厭,還要到民間去另尋新歡。而我何況才幾個老婆呢?比起那皇上的老婆還沒有人家的千分之一多,真是相差懸殊,有著天壤之別。趁自己現在還年輕,還有這份精力,趁手上還有幾個錢,現在不花啥時花?現在身強力壯不風流,待到何時再瀟灑?常言說得好,馬行無力皆因瘦,人不風流隻為貧。我現在是要錢有錢,要日子有日子,真是萬事俱備,不欠東風。誰不知道家花不如野花香?再說啦,你賽金花、一品梅就沒有隱私?你一品梅曾經還當過窯姐,你怎樣接客,到底接了多少?你如實地告訴過我嗎?你賽金花在跟我結婚之前難道就沒有勾引過男人,就一個情人沒有嗎?假如說你門誌新沒有,這也可能。因為我娶你時才十七歲,是個沒有聞到男人野味的黃花大閨女。可你自來到劉府後因咱倆歲數相差懸殊,看上去跟你老爹年紀相仿,咱倆不情投意合。可你也不甘寂寞,見了好男人不是擠眉弄眼,就是頻頻向人家傳情,暗送秋波。你們三個雖貌美無比,但也不安分守己,不遵從三從四德,和我三心二意,喜新厭舊,是一路貨色。我閑著沒事,專愛看你們三個的眼神,看你們騷氣十足的臉色,你們哪個不想另找別的男人?哪個不打算再取新的目標?好!你們有你們的隱私,我有我的秘密。你有半斤,我有八兩,咱們要來個天平稱秤,兩頭不高不低,如做買賣一樣,都不吃虧,公平對待。我要來個金屋藏嬌,暗渡陳倉。隻要將此事守口如瓶、封閉嚴實,你們這幾個嘴淺的婆娘就是到死的那一天,也不會知道我還有一座世外桃園和一個紅顏知己小玉。

房子買妥之後,剛搬進去那天,假善人向三個老婆撒了個謊,說去古鎮都辦點事,當天回不來,便偷偷來到了華西村。趁著天沒有大亮,人們還沒有起床的空隙,溜進了剛買好的這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