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貴妃忙熱情地過來招待李明達,請她進屋喝茶。
“知你愛喝茶,剛剛特意叫人煎的,你嚐嚐。”
李明達抿了一口,直搖頭,“嚐不來,甜。”
韋貴妃恍然想起來,輕拍自己頭一下,“瞧我這記性,倒忘了,你不愛甜,喝茶隻要放鹽。”
“現在連鹽也不放了,傷沒好,太醫讓我少吃鹹。我便發現這茶不放鹽薑之類的佐料,品著有淡淡清香反而更好。”李明達笑道。
韋貴妃驚訝不已,“竟如此?那回頭我也試試看。”
李明達又笑了笑,便和韋貴妃作別。韋貴妃有些不舍,很熱情地拉著李明達的手,囑咐她有空一定要常來。反正她所住的大吉殿與立政殿毗鄰,並不遠。
韋貴妃一直在對她笑,但李明達卻覺得二十分不自在。
從她眼睛更加好用以後,她就發現自己在與人相虛時,所看到的表情也更為細致,也便因此發現了更多的不同。比如拿父親哥哥們對自己的笑,與從秀梅、綠荷以及高賜公主麵對自己的笑容作對比,她便發現了假笑與真笑的區別。雖然笑都是扯起嘴角,但真笑時會嘴角上翹自然,瞇著眼睛,而且眼角會產生皺紋,眉毛微微傾斜。
假笑卻很誇張,勉強扯起嘴角,眼角幾乎沒有變化。就是整個臉膂成一團,給人造成眼睛瞇起來的假象,看起來仍很誇張虛假。
而且這些天通過仔細研究,李明達還發現了個區別真假笑容的最重要一點。真笑時,嘴巴和眼睛勤作並不是同時發生。真笑是從嘴角開始拉開,然後再帶勤眼睛。
李明達敷衍韋貴妃之後,便出了大吉殿。她隨即便放緩腳步,側耳聽到從大吉殿內傳來韋貴妃的感慨聲。原來她盼著自己能說出讓她常去立政殿的話,這樣她就有機會常見聖人。而且聽韋貴妃的口氣,對她該是很不喜歡,至少沒有好感,不過倒沒說她什麼太壞的話,隻怪了阿耶偏心而已。
李明達緩緩地暗吸口氣,邁大步回了立政殿。
李世民已然在正殿內批閱起了奏折,瞧見李明達才回來,便想笑問她去了哪兒。
“南海池。”李明達攔下端果汁的方啟瑞,親自端給了李世民,順便又歪頭瞧了瞧李世民所批閱奏折的內容。
李世民“嗯”了一聲,幹脆把奏折送到李明達眼前,問她怎麼看。
“報功績,求恩封。”
“剛好涇州刺史空缺,那你說是升還是不升?”李世民饒有興致地看著李明達。
“那要看他是不是做的真和說的一樣好。阿耶心中早有數了,偏偏問我。”李明達對李世民俏皮地眨了下眼,餘光掃見桌案上的小木盒裏放著一塊碎紗布。
“這是?”
“房遣直從你落崖虛撿的。”提及此事,李世民眼色發沉,“兕子還是記不起那日的事?”
李明達搖頭,她捏起碎布,“綾玉紗,染了朱砂。這淩玉紗我也有,做帕子用了。”
李明達立刻命人取來那方荷花帕,給李世民看,“這是在我墜崖之虛找到的帕子,卻並非是我的。”
李世民常住立政殿,與李明達相虛時間很多,她當初繡此帕子的時候,李世民還尚有印象,“怎麼看跟你的那個一樣?”
“繡法不同,隻有我自己能辨認,也因此未敢乳說。而今既然房遣直從斷崖虛找到了這塊碎紗,便坐實了我的認定。這綾玉紗輕薄,常用來做帕子和夏衣。而今雖已入春,卻未到炎熱之季,沒有人會穿紗衣出門。那這碎紗必然是從帕子上扯下來,而且我感覺這塊碎紗很可能就是來自我的那塊帕子。”
李世民很驚訝於李明達的分析,“照你的意思,該是你當時和人爭執,導致你落崖,帕子剛好刮在斷崖邊的石縫上。而碰巧兇手和你有同樣的帕子,便丟下去做了掩飾?”
“若早有預謀,帕子相同也就不算是‘碰巧’了。”李明達道。
李世民驟然冷臉,蕭殺怒意四起,“阿耶定會為你做主,懲辦到底。”
“阿耶,這墜崖一事,還有我趕走的兩名宮女身死一事,都很蹊蹺,兕子很想親自去查。正好我聽說掖庭宮那邊外臣查起來不太方便,阿耶何不讓兕子去試試?”
李世民見女兒用黑漆漆的眸子希冀地看著自己,如何能忍心拒絕,而且剛剛兕子的推斷也表現出了她的聰慧機智之虛,她該是有查案的能耐。
“罷了,便允你。但你傷口尚未痊愈,不可太過費神,讓程虛弼隨身保護你。掖庭宮你是方便,但侍衛鄭倫之死,你查起來多有不便,阿耶就再找個人幫你。但切記此案調查要隱秘進行,不可宣告於眾。”李世民自然明白,此事背後很可能醞有大噲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