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康說得勁勁道道，有條不紊。
“那人家要是非把地收回去咋辦？”
“我不相信國家會那樣絕情，他一定征求老百姓自己的意見。怕的是你自己經不住誘惑，一坰地給你兩萬三萬的，你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活心了。‘哇！’的一聲，答應了承包商。”
“承包商如果說，你把土地轉包給他，可以到他的土地上來上班，他給你工錢，你一下子得了兩份錢，你還不撒口嗎？”
“不撒口！撒口你就上當了。你想得美，一坰地出租得了兩萬塊，你在這塊地上打工——種地鏟地又掙一份錢。承包商就那麼傻嗎？一旦簽了合同，你說了就不算了。過去地主把土地租給你，第二年他認為不合適了，可以不租給你。現在你和承包商一簽就是幾年、十幾年，你說了可就不算了。再說，你給承包商幹活，用不用、給多少錢都是承包商說了算，刀把在承包商手裏，你隻有磨道驢子聽喝的份。就像前幾年城邊子占地，圖希那幾十萬塊錢。結果，錢花沒了，地也沒了，錢地兩空，沒了退路，你找誰去？哭都找不上調。”
齊友傑打心眼裏佩服白建康，他說：“瓜皮、雪豐，人家健康說的多在理，農民啥是命根子——土地！咱們鄉下人祖祖輩輩根就紮在這塊土上，啃的就是這塊土！是毛主席領導我們打土豪分田地，我們翻身得解放，又領導我們走合作化道路。現在，土地又分給我們了。我們一定要把它保護好。不能當敗家子！有地種就餓不死。千萬千萬！給多少錢也不能賣！”
人口鎮的鎮長齊國榮親自給河灣大隊的社員開會，傳達了鎮裏的合村並鎮的意見。要把河灣村東田家等三個村並在一起。村址設在人口鎮西座樓。齊國榮說，“我們農村人一輩子住在鄉村地房，沒享受到城裏的幸福生活。借助城市化的浪潮，我門住進城鎮裏的樓房吃水不再井裏取，而是吃自來水。一擰水龍頭水就‘嘩嘩’上來了，也不用燒柴火了，可以燒煤氣。再也不怕風天雨天了，也不用天天抱柴掏灰。省去了多少的麻煩？好處我就不多說了。”
“那種地怎麼辦？”有人問。
“種地的問題好辦。我們可以把土地連成片，大規模轉讓給土地承包商。願意種地的，可以在原來的土地上耕種，坐著承包商的班車奔走在鎮和田地之間。地照種。不過是給承包商種，你們什麼也不用管，隻負責幹活。承包商給你們開工資。”
李純義、齊國選、文子謀、文子遠、王地............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表示了同意鎮裏意見。可還有齊友傑、冷雪豐、白建康既不同意進住樓房也不同意轉包土地。
他們說：“除非國家強行收回我們的土地，我們沒啥說的，隻能聽國家的。否則，我們是不會撒手的。”
齊國榮說：“老哥，年輕人不懂，你八十多歲的人了還看不透？是，土地是無價之寶，可那得分對誰說，對國家說土地確實是無價之寶，可是對於個人來說，未必是無價之寶。你們老老少少祖祖輩輩在這塊土上世世代代耕耘，麵朝黃土背朝天沒黑沒白的幹，你們究竟得到了什麼？解放前不用說了，你們沒有土地。土地都是地主老財的；解放後，合作化、人民公社，土地是集體所有。你們確實當了土地的主人，可是沒有處置權。現在轉包，人家承包商上趕子每坰地給你二萬塊，願意幹農活的，還可繼續種地，承包商給你開工資。上哪兒找這樣的好事？怕是有史以來這是第一次！回去睡不著覺，好好想想吧！”
一些人還真的被齊國榮的話打動，但是，地瓜皮、冷雪豐、白建康三家仍堅定不移，他們不圖住樓，不圖每坰地的轉讓金。堅持住在老家的老房子耕種著自己的土地，種植著傳統的老品種。他們說，我們不能因為圖錢把自己的優質的糧食高價賣給貿易商，而從貿易商手裏低價買回不健康的便宜糧食。賺個差價！我們不差錢！不能要錢不要健康！更不能要錢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