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仁回來了。孩子已經不認識他了,根本不親了。白天民笑著說,“這孩子算讓你們白生了,她根本不認識爹了,即使她媽回來她也未必認識。”建仁笑道:“不認識更好,免得想我們。”淑瑩說:“這回你走時還不帶走哇?讓她認識認識她媽。再這樣下去,不用多了,再有一年,腦袋裏那點爹媽的印象可就全沒了。”寧圖新走了過來,“來,大奶看看!”小家影拋開了陌生的父親,噔噔噔地跑到大奶懷裏。寧圖新臉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自豪。
白天民說:“這小孩子不會撒謊,她總在誰跟前就向著誰。在誰跟前長大就對誰有感情!這孩子你們倆要再不整回去,長大可就不認爹和娘了。”
白建仁毫無悔意,“咳!爺,不認就不認吧!反正她認不認爹和娘都是白家人,都是中國人。”建仁媳婦在手機裏隨聲附和,“建仁說的對,她不管對誰親,都是白家人。都是白家的感情。”好半天沒有發言的長輩兒白天勤說話了,“建仁呐,你們在美國就不想孩子嗎?”
白建仁驚訝說:“想孩子?多大的人了還想孩子?你以為像你呐,都上高中了還想家!一輩子離不開家,能有出息嗎?”
白天勤的臉一呲一紅,沒成想年輕時的一次失誤倒成了晚輩口中的話把兒!還是天民理解大哥心情,“咋說話呢?沒個長幼尊卑,一點禮貌也沒有!”
建仁一頭霧水,“我——我怎麼沒禮貌了?”
“你怎麼沒禮貌?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你揭了你大爺的短,讓你大爺多不夠臉兒!誰要是揭了你的短,你會咋想?”
“我那咋是揭我大爺的短?他念書時想家,並且因為想家而輟學,離不開家。離不開家能有啥出息!我說這些都是實話。”
還是白天勤做出了讓步,他叫住了二弟,“二弟,別跟二孫子強了,生活環境不同培養出來的生活習慣不同,說話處事自然不一樣,別說中國和美國相差十萬八千裏,就是咱們東北和關內就差一個山海關,這生活差別有多大?建仁,他們美國人是不是沒有親情?”
白建仁略微躊躇,說,“也不能說沒有親情,和中國人比起來那可就差多了。孩子會走了,跟在大人後麵跌倒了,絕不會回手去扶,一定是鼓舞他自己爬起來。這在中國人眼裏有些不近人情、不夠父母資格。可在美國人眼裏太正常不過了。在美國爺爺打孫子是違法的,但在中國人眼裏爺爺打孫子太正常了。無需指責。這就是中美兩國文化的差異。”
“建仁,你說對爺爺打孫子這件事,美國人和中國人誰的做法對?”
“美國是一個法製建全的國家,美國人法治意識比較強烈,他們堅持依法辦事;中國人是一個道德觀念比較強烈的國家,情大於法。以情代法的思想滲透在每個人的思想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中國的傳統思想,深刻地影響著每一個國人。”
“國內不少有錢人都把子女送美國去讀書,你不把家影帶美國去受教育呀?”
白建仁沉吟良久,說,“先讓她在國內念吧!先學好母語,打下愛國情懷,再說吧!出國太早沒有好處,早早地脫離了中國人民感情,成了名副其實的美國人——無論對國家和個人都沒有什麼好處。”
突然傳來了電視連續劇《北京人在紐約》主題曲
千萬裏我追尋著你
可是你卻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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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建仁走後,白家人唏噓不已。白天勤唉聲歎氣,“文化這種東西太厲害了,潛移默化潤物細無聲。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接受了。建仁都多大的人了——三十多歲!按理說,世界觀已經成熟了。不易改變。然而,卻變了。”
“大爺!別說世界觀,就是基因也可改變。草甘膦有殺蟲殺滅雜草的功能,把草甘膦的基因和大豆的基因進行重組,產生的大豆新品種既抗蟲又滅草。蟲子吃了會死,蟲子再不敢吃了。表麵看,省了農藥,其實農藥已經侵入到大豆的基因裏了。意識形態也是這樣,美國人巧妙地把美國的文化基因植入到在美的中國人的基因裏。使他們最低接受了一部分美國人的價值觀,接受了一部分美國人的意識形態。”
“大孫子,你說的對。明顯的經濟利益不說,就說這‘靡靡之音’吧,讓你越聽越愛聽,越聽越想聽。聽得心裏癢癢的!什麼自力更生,什麼艱苦奮鬥,什麼為人民服務?統統拋之腦後。別說咱們平常百姓,就是身經百戰的革命戰士有多少被敵人的糖衣炮彈擊中的?因為,‘金錢、美女、’太有誘惑力了。‘靡靡之音、燈紅酒綠’的生活太能引起革命的基因變異。使革命者喪失革命意誌,拋棄革命理想,乖乖地成為資產階級的俘虜。這就是和平演變。革命沒有一勞永逸不可能一蹴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