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還在繼續,並且每隔五分鍾,那道歌聲便變得格外的淒厲、異樣。但月聖姑為免再出意外,已在白少離和沉瓔周圍直接布下了一層結界,這道結界可以防止黛色宮主借助歌聲中的力量吸取他們的靈力。躺在石床上的銀衣殿下始終未曾醒來,但眼角卻不斷有淚珠滑落,這一次,因為有月聖姑的結界護體,白少離雖然沒有辦法走進他的“夢靨”,但竟感同身受般……可以想象到他正在經受何種痛苦。****************************************“第七渡”終於到來的時候,白少離竟有種浮在雲端的感覺,凝神、屏氣,讓意念集中在掌心上,即使耳邊的歌聲越來越紛雜,即使周身的空氣越來越來稀薄,即使渾身的血脈有種爆裂般的感覺,卻依舊要與沉瓔齊心協力對抗那道精神之蠱。狂風,翻卷著白色的帷幔——銀月,照拂著天頂下的明日池——北鬥,變幻出神秘莫測的方位——悲歌,傳唱著千年鳶尾的怨念——風起雲湧,天仿佛活了。鬥轉星移,夜仿佛沸騰了。眼、耳、口、鼻在這一刻不再有任何作用,天地之間,隻有意念存在——紫衫少年守護朋友的意念——白衣少女守護恩主的意念——銀衣殿下守護愛人的意念——紅衣女子守護宮殿的意念——每個人的意念不盡相同,但卻都是發自真心、發自肺腑。在那樣驚心動魄的時刻,在即將被“夢靨之苦”吞噬的時刻,各種強大的意念彙聚到一起,竟然漸漸平息了歌者之魂的憤怒。她,無法再撼動任何人,更無法再吸取任何人的靈力了。銀衣殿下的淚珠,也終於在眼角凝結。所有人臉上的悲戚,也都漸漸褪去。白少離睜開疲累的眼,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在確認沉瓔無事後,他轉頭看向石床,一直安睡著的藍弈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雖然那笑倏然即逝,但還是令他大大鬆了口氣。“以劍為名,以卦為形,借我乾坤,祈我上神,佑我聖凰——”“聖姑,接下來,我該如何做?”白少離尚還在驚魂未定之中,卻見一旁打坐的月聖姑朝他走來,他連忙起身迎上前。“記住我方才說的四字訣。”月聖姑一臉凝重之色,走到天頂下的那一方月光中,雙手交握在胸前,她仰頭看著天際錯位的北鬥七星,鄭重其事道:“把西寂師兄給你的‘滄瀾雙劍’,還有那幅‘太極乾坤圖’都拿出來吧!”“哦。”手指在發抖、呼吸也有些淩亂,袖中的劍和懷中的圖,仿佛有萬斤之重,白少離終於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了。“恩主不要緊張——”沉瓔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嗯。”白少離回頭,蒼白一笑:“我會盡力——隻是,沉瓔……要害你一起受苦了。”“沒有時間再卿卿我我了。”月薇席地坐在明日池邊,皺眉道:“趁著北鬥錯位,速速把你的劍和圖都拿過來。”白少離與沉瓔彼此對視,那一眼裏,滿滿的都是鼓勵。隨後,白少離學著藍弈曾經教過的姿勢,將“天音圖”呈45度斜角展開在天頂下,就著銀色的月光低頭一看,隻見錯位的北鬥七星恰好與“天音圖”上的八卦第三輪耦合在一起,耦合的地方像是兩個齒輪一樣,竟然慢慢地旋轉起來。“果然啊——”月薇望著羊皮紙上那道浮凸的流動光圈,欣慰地笑道:“所謂天時、地利、人和,若沒有七星散花異象,若沒有這明日池,若沒有你,這命輪的入口又有誰能打開呢?”說完,她轉向石床,厲聲喊道:“弈兒,速速醒來吧。”白少離正和沉瓔麵麵相覷,又聽月聖姑吩咐道:“我數一二三,到‘三’的時候,命輪的入口會在明日池上方出現,到時候,你便念出四字訣,用‘滄瀾雙劍’破開那個時空結界。”白少離點頭,將“天音圖”交給沉瓔,隨即舉起了手中的“滄瀾雙劍”。“姑姑,等一下——”一個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白少離回頭,看到一臉倦容的藍弈已經坐在了石床上,他遙遙地注視著他,目光中竟是深情、癡纏之意。“弈兒,你醒了就好。你也過來為他二人護法。”“姑姑——”藍弈踉蹌著走到白少離身前,卻對月薇道:“我自然會助他一臂之力。隻是,姑姑你能保證,他——去了那個該死的時空異界,定然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嗎?”月薇摸了摸額頭,望著天際閃爍的星辰,道:“既是時空異界,便是虛幻之境。他足有‘天音聖紋’,那道紋路自會指引他回來。”“可是——”“沒有時間再可是了!”月薇厲喝一聲,不再理會藍弈的苦苦逼問,她轉頭向白少離,指著明日池道:“看見那朵鳶尾花了嗎?她正在慢慢開放,我數到‘三’的時候,你便破開上方出現的時空結界。”“聖姑,恩主可以進去……那我要如何進入那異界裏呢?”沉瓔不安道。“你將那‘太極乾坤圖’拿好。隻要抓緊他的手,他便能帶你一起進去。”月薇耐心解釋完後,便望著池中的鳶尾花道:“準備開始——”“一!”“二!”“三!”“破!”那便是命輪的入口麼?原來不過是一道門啊!一道比水晶更晶瑩剔透的門!“以劍為名,以卦為形,借我乾坤,祈我上神,佑我聖凰——”大聲念出四字訣,握緊沉瓔的手,白少離將“滄瀾雙劍”徑直刺入了那道水晶門!“嘩——”耳際有巨大的轟隆聲作響,但卻仿佛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漸行漸遠……他感覺自己正在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走……時空隧道裏,隻有沉瓔指尖的溫度能讓他鎮定下來。他竭力睜開眼,然而極目之處皆是白茫茫一片。伴隨著沉瓔急促的喘息聲,他還能聽到一個微弱、遙遠的聲音——那是藍弈在命令他:“你一定要回來——我,會在這裏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