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比賽,青祭司沉瓔對戰弓箭手桑雲,兩人在經過一刻鍾左右的激烈戰鬥後,前者用一記驚世駭俗的念力之刀錯開了後者射向她手臂的羽箭,毫無懸念地贏得了最終勝利。當然,按照比賽本身是為了選撥助手的規則,鋒利的箭頭不過是一枚材質特殊的細小珠子做成。那珠子隻要與身體撞擊過猛,就會自動破裂,因此人是否被箭射中,就可通過珠子是否破裂來判斷,同樣也以此作為雙方勝負的判斷依據。然而,誰也沒有料到,在弓箭司有‘極速手‘之稱的桑雲之箭,會被沉瓔生生用念力截下來。那枚晶瑩剔透、質地堅硬的珠子不亞於子彈速度,最終不是因為撞擊人體而碎,而是被強大的念力之刀精準無意地砍碎了。剩下來的箭枝則生生被劈成了兩截,呼嘯而去,最後沒入了廣場下方厚厚的積雪中。一刀一箭結束了持續半個月以來的逐級循環賽,最終選出的三強分別是——流輝,洛簫,沉瓔。結果出來後,不僅在場的帝都子民紛紛站起來喝彩、鼓掌,便是連瑞雲台上的國王也意猶未盡地起身,龍顏大悅,當場給予了三強每人豐厚的獎賞。而作為敗者的女弓箭手雖然被冷落了,但是卻得到了下一學期有望成為“宮廷羽箭手”的特訓機會。流輝和洛簫此時遠遠站在瑞雲台外圍的帶刀侍衛保護圈中,一邊密切注視著廣場這邊的動靜,一邊低聲交談著什麼。諸多粉絲想要上去和兩位青年才俊說話、握手,卻一概被拒擋在保護圈外。目標轉而移向女英雄,眾人卻發現那一襲曼妙雪紗影子不知何時已和桑雲一起消失在白塔一樓的入口處。連日來的賽事導致摩雲書院停課,而白塔自然也被封鎖了。因此直到夜晚來臨時,還有頑固、忠實的鐵杆粉絲團不時晃蕩在廣場上遲遲不肯散去,企圖再睹幾位年輕人的風姿。當然,最後無疑都被侍衛一一遣散了。“桑雲,看得出來,為了這次比賽,你是做足了準備啊。”休息室內,沉瓔準備回到書院二樓自己的房間休息,看見師妹落寞的背影,有些不忍,想要安慰她。“師姐還不是一樣?”桑雲回頭,臉上顯露出濃濃的疲倦,“不過,我心裏清楚,就算再怎麼練,我的‘極速手’,終究比不過師姐你的‘百步穿楊‘念力刀。隻有同樣身為青祭司的洛師兄才有實力與師姐你抗衡啊。”畢竟都是女人,聽到對方念出“洛師兄”三個字時語調起了變化,沉瓔立刻敏感地察覺到桑雲話裏隱含的酸意。難怪這小丫頭有事沒事總喜歡膩在他們‘青祭司’部不走,說是來找她偷學祭司的術法,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難道輸了最後一場,就對自己失去信心了麼?如果就這樣認定打不過我,那麼,你之前那麼拚命地過五關斬六將豈不是白費力氣了?”沉瓔上前,伸手按在師妹的肩膀上,低聲耳語了一句,“這樣就放棄了努力的話,以後和洛師兄的距離隻會更遠——你一定不想因為技不如人、最後被他淡忘掉吧?”“師姐——”桑雲臉頰發燙,咬唇跺腳,未料到心事被識破,又急又氣,正要轉頭嗔怪,忽然間,猝不及防,一頭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洛、洛師兄——”看清楚來人之後,她立刻慌亂地低頭、絞手,有些語無倫次。尚未聽到那人答應她,她正躊躇著要不要離開房間,忽聽頭頂冷如冰雪的聲音:“沉瓔,你不要走。我有話要說。”桑雲心頭一窒,渾身冷了下去——洛師兄不會聽到了什麼吧?她提起裙裾,立刻離開。身後卻傳來另外一道更冷的命令:“這個房間我要用,無幹人等暫時都走開。”洛師兄這麼急著要跟師姐說什麼?走在塔樓長長的甬道間,桑雲的心又冷下去幾分。“你不應該對桑雲那麼冷漠。”休息室內外安靜下來,沉瓔索性坐下來與洛簫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剛才叫我不要走,其實是故意要遣走她吧?當年她來到白塔的時候,是一個人,而且身上還帶著箭傷,據說因為家裏靠近極北冰地,常常與邊境那裏的羽人不和,她不甘心家人時常被羽人騷擾,就花了將近七年的時間考摩雲書院,為的就是來這裏學本領將來好守護自己的家人,她是個惹人疼惜的好女孩,你不該那樣對她。”“沉瓔,你一向知我,對於不喜歡的人,從來都是如此,今日何必如此逼我?”忽然間,洛簫黑色的眸子靠過來,眼神犀利的盯著她,“莫非你要我接受桑雲?”那樣鋒利的眼神,第一次泄露出了他心底的憤怒與生氣。沉瓔瞬間驚住了。與他師承“攝月門”下,在白塔共事多年,從來都知他是外表驕傲森冷、心底神秘莫測,但是又極重義氣之人,卻從未料到他也有被感情逼急了的一麵。他終於開竅了麼?她不知是喜還是悲,是苦還是澀——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她心底裏最看重的那個人其實還是他。雖然,他時常留給她一個難以猜透的背影,但是比起流輝,凡事追求完美境界的她,還是更習慣去仰望一個人。如果把洛簫比作一眼望不到邊的深沉大海,那麼後來相識的流輝便是一抹不小心劃過她生命的流星,流星再美還是會消逝的,可大海會一直在那裏奔流不息……“不是那個意思——”良久,沉瓔低頭讓長發掩蓋住臉頰,輕歎了一聲,“我隻是不想看到桑雲難過而已。”“她難過?那麼我呢?你為什麼不想想我?你總是希望我對身邊的女人好一點,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麼多年來,為何我會冷漠待你嗎?”仿佛快要爆發了一樣,青衫男子忽然間抓住了她的手臂,冷冽的聲音一字一字道:“你知道那是因為什麼嗎?實話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以後你我之間也不可能再有什麼,就算會一起去中土,我也仍是要繼續忍受你和那個人在一起。”“師兄——”沉瓔霍然抬頭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碧色的眼眸有沉靜如雪的光芒,“你想告訴我、你為何會冷漠待我麼?”她說著,自嘲地輕笑了一聲道:“其實你不說我也隱隱能猜到——是因為飛兒公主吧?你為皇家效命這麼多年,在世人眼裏是那樣的優秀,但聖上卻始終不肯派你上戰場殺敵,恐怕還是想將你留在公主的身邊守護她吧?”“對——”洛簫鬆開抓緊她的手,鐵一般的拳頭狠狠砸在牆壁上:“我來找你就是要告訴你,方才我被聖上傳召,向他盟誓,不論公主日後嫁去哪裏,不論她嫁給誰,我都要做她最忠實的護衛武士,我將會作為陪嫁品、一生追隨公主。”聽到那樣的話,沉瓔臉色煞白、連連後退:“可是,你不是洛家將門唯一的後代嗎?聖上怎可讓你這樣的身份為奴為仆?”“洛家將門之後?”洛簫冷冷一笑,“那不過是掩人口實的說法而已,事實上——我是冒名頂替洛家那位已故公子的大名,其實不過是國王秘密豢養的皇家奴隸!像我這樣的人,早已注定要有殺手一樣冷酷的心,才能保護好自己的主人,所以我怎可以有自己的感情?”“原來——原來如此。”仿佛被雷霆擊中,沉瓔頹然地坐下去,又猛地抬頭看他,“可是,你就甘心屈從聖上的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