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轎晃晃悠悠大半天,終於停下。周婉被扶進秦家,眼前被蓋頭遮擋,隻有一片紅,無法看見送親隊伍和喜娘複雜的神色……
新人跨火盆,拜堂,送入洞房……
秦競陪客,周婉坐在洞房裏,肚子咕咕叫了幾聲,喜娘從頭蓋下麵塞進了幾粒花生,“你先墊墊!等揭了蓋頭就能吃飯了!”
周婉微微點頭,“多謝嬤嬤!”
喜娘也出去了,屋子裏隻剩下她一個人,隻能傳來屋外的人聲……
秦競在村裏並不是左右逢源的人,成親擺席來的人不多,酒過三巡之後,天色暗下來了,沒人敢鬧他的洞房,隻好安靜散去……
——
門吱呀一聲,腳步聲近了,紅蓋頭下模糊看到男人的鞋子,周婉心跳一下子激烈起來,緊張咬唇。
關於洞房,在她出嫁前一天,舅母給她講了很多,還偷偷摸摸塞給她一本泛黃的書,讓她好好看看,她一翻開,立刻羞的合上了書,後來輾轉反側,抵不住好奇心,還是忍住羞赧看完了……
今天就是她的洞房花燭夜了……
頭頂有陰影籠罩過來,周婉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紅蓋頭忽然被撩起,視線落在秦競結實的胸膛。
男人黑色的眸子正盯著自己,周婉因為驚訝嘴巴微張,兩人相對不語。
秦競確實呆住了,他想象過紅蓋頭之下是怎樣的一張臉,隻是想象遠沒有眼見為實來的震驚!
紅蓋頭下,是一張白淨的小臉,眉似彎葉,唇若櫻桃,順滑黝黑的頭發披在肩上,發間雖然沒有金玉朱釵裝飾,簡單兩根銀素簪也相得益彰……像年畫上的仙女!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詞窮至極,最好的形容詞居然是他此刻劇烈跳動的心髒……
周婉看著眼前的大塊頭愣在那裏,手裏還握著挑蓋頭的一杆秤,心裏想真是塊木頭……
轉頭環顧四周,周婉驚呆了……
牆皮掉落的七七八八的牆上貼著幾個大紅的喜字,炕上鋪著一張破舊的草席,掉漆的櫃子安靜地擺在炕尾,桌子上燃燒的兩根龍鳳燭顯得格格不入……
強忍了一天的淚意立刻湧上來,嘴巴緊緊抿住,淚珠像斷線的珠子,從腮邊落下……
“你……怎麼了!”秦競沒哄過人,妞妞從小給點吃的就不哭不鬧,好養活的緊,乍一看到女人掉眼淚,一瞬間無措起來。
周婉淚眼朦朧,快要看不清眼前的男人,隻聽得他語氣著急,“錢嬤嬤說……說你文質彬彬……嗚嗚嗚”
“……”秦競竟然無話可說,大家都知道媒人的嘴,騙人的鬼,死的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兩分能吹成八分,而她竟然信了,還嫁給了自己……
嗓子裏發出一聲哼笑,看著她可憐樣,不免存了逗弄的心思,“她還說了什麼?”
“嗚嗚嗚……她還說……說你家境殷實……”秦競環視自己的屋子,一下子笑出了聲,“還有嗎?”
“嗚嗚嗚……嗝……”打嗝聲和肚子咕咕叫聲同時響起,打破了兩人的交流,周婉又委屈又窘迫,漲紅了臉。
“我去給你拿點吃的……”秦競看她可憐又可愛,看了一圈桌子上的食物,隻有一些花生紅棗,並沒有飯食,轉身去了院子裏的廚房。
他行動迅速,手腳麻利,用擺席剩下的一小塊肉,切成碎末,撒了點薑絲和蔥花,熬了一碗肉粥。
周婉堪堪止住眼淚,看到秦競手裏平穩端過來的肉粥,一時驚訝,但是不好意思多問,隻好坐在桌邊秀氣地一口一口地喝粥。
屋子裏又陷入了安靜,龍鳳燭火苗跳躍,秦競又轉身出去,沒一會,抱著個睡的香甜的小姑娘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