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晚怔了一怔,才意識到他遞過來的是什麼。
也是此刻,她反應過來,他是來道歉的。
隻是,她還沒有見過這樣的道歉方式,當場愣住,連忙擺手婉拒,“不,不用了,他們也都是學生,認真說一聲對不起就好,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嚴均成側頭看向車窗外。
他對這裏也不陌生。
在年少時,他就來過這裏很多次。
“不需要。”鄭晚強調了一句,她笑了一聲,“孩子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況且,我也不希望給我女兒做錯誤示範。”
嚴均成也沒勉強,他將支票揉成團,握在手心,麵容冷峻。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上去了?”
鄭晚不願意以己度人。
不過嚴均成的這一行為的確冒犯了她,或許二十年不見,他們早已不在同一階層,他習慣了用錢解決,她卻感到荒謬。
至此,她臉色淡了許多。
嚴均成沒回答。
鄭晚彎腰去開車門,昏暗中,她都沒注意到她的裙擺正垂在他的皮鞋上。
嚴均成垂眸,卻沒攔住她。
低頭看著裙擺拂過。
車門開了,一股冷空氣迫不及待地侵入。
鄭晚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難皮疙瘩。
她快速下車,在車旁站定,麵色如常地跟他揮手,“再見,開車注意安全。”
嚴均成:“等一下。”
說著他翻出一張名片夾在修長的手指間遞給她,“我的名片。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
鄭晚卻聽明白了。
如果她後悔今天的婉拒,他日想要支票,他還是會依照承諾給她。
一時之間,她看著嚴均成隻覺得陌生,他們的確不再熟悉,中間隔著二十年,彼此都有不同的際遇,可現在的他,卻無端地令她不適。他高高在上的姿態,好像是要施舍她一般。
哪怕在最年輕氣盛的年紀,她也做不出將名片扔在他臉上讓他滾這個勤作。
更別說,這幾年的人情冷暖她也嚐遍了,以前不懂的事情,現在都懂了。
他已經不是她能得罪的人了。
嚴均成的目光打量著她,看她沉默,看她抿唇,看她抬起頭,今晚消失不見的一彎明月仿佛在她眼中,她輕聲細語地說:“好。”
她伸手去接名片。
眼裏沒有一點委屈。
縱使是曾經關係最親密的閨蜜,如今都已經成家,說話間也得把握好分寸,更別說陌路二十年的舊情人。
她摸不準他現在的性子,才拒絕了他的支票,現在又拒絕他的名片,是否會惹怒他。
這輛車,他通身的氣場,以及趙老師同他講話時小心翼翼的態度,皆表明了他現在地位非凡。
她不想惹怒他,默默地接過,都沒看一眼,就放回了口袋。
嚴均成收回視線,沒再多說什麼。
鄭晚含笑與他道別,轉身走進樓裏,光線若有似無,暗暗地,她仿佛經過了一對稚嫩的少年少女身邊。
“你會永遠喜歡我嗎?”女生很執著於這個問題,手指揪著他的襯衫衣擺,要得到一個答案。
親吻之後,男生俯身埋在她脖頸平復著呼吸,帶著氣息聲回她,“……不會。”
女生明明生氣,說出來的話卻更像是委屈,“我會。”
回到房間,鄭晚從口袋摸出那張名片,她很想扔進垃圾桶裏,隻是幾秒鍾的猶疑,這幾秒鍾看似短暫,但也是二十年的沉澱。
她眉目舒展開來,將那張燙金的黑色私人名片小心地夾在了手提包的內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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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裏,鄭思韻幾乎有空就黏著鄭晚。
其實進入青春期後,鄭思韻本來跟鄭晚也沒那樣親近了,她也羞於向媽媽表達內心的情感,甚至,在她的內心深虛,她並沒有把鄭晚當成一個女人,鄭晚是母親的標誌,因此當她意外得知有人在積極向媽媽介紹對象時,她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