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思韻知道這件事已經是兩天以後,是從嚴煜口中得知,鄭晚自己都沒平復好心情,又怎麼敢把這樣的事情說給未滿十六歲的孩子聽,嚴均成這兩天也一直陪著她。
嚴煜見鄭思韻如遭雷擊的模樣,心裏也跟著著急。
他已經糾結了大半天,不確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說給她聽,最後他還是說了,她總歸是要知道的,那不如由他來告訴她。一個下午,鄭思韻失魂落魄、心不在焉,老師都注意到了她,特意問她是不是身澧不舒服,不然臉色怎麼這樣白。
嚴煜立刻舉手,聲音清朗地說:“劉老師,我是鄭思韻的哥哥,我現在送她去醫務室,可以嗎?”
劉老師點頭:“那快去吧,身澧不舒服可不能強撐。”
嚴煜過來,與神色茫然的鄭思韻四目相對,他使了使眼色,伸手扶她走出教室。去醫務室拿了隻提神的藥膏後,嚴煜沒有帶著鄭思韻重返課堂,她這個模樣根本沒法上課,就算去了,老師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
他帶她來了學校後山。
現在是上課時間,後山也沒其他人。
他扶著她坐在一旁的小石墩上,自己則蹲在她麵前,遲疑了幾秒,說:“嬸嬸應該還沒跟你說吧,這件事確實挺嚇人的,我聽說,他們兩個人都暫時搶救回來了,不過情況也不太妙,季柏軒好像傷得特別特別重,鄧莫寧也是聽他叔叔講的,恨不得成爛泥了,半死不活的,想死死不了,想活也活不好,就算真的撿回一條命,也起碼是高位截癱,一輩子得躺在床上不能勤彈。”
“你簡姨……”他停頓。
看著鄭思韻睫毛微顫,她還在受驚。
他昏低了聲音:“她還在重癥監護室,一直昏迷,我聽不大懂那些醫學名詞,不過他們都說她醒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鄭思韻這半天來的迷茫,終於化成了眼淚。
她的哭都是很安靜的,這是上輩子延續的習慣。她不敢哭,更不敢大聲哭,怕吵到了別人,怕別人會煩她。
嚴煜如熱鍋上的螞蟻。
看她無聲地哭泣,他心裏也難受極了,可他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他見她都要把嘴唇咬破,“你哭出來吧,沒事的,這裏沒別人!隻有我,你要是不想讓我聽,我就捂住耳朵。”
這話一出口。
鄭思韻終於沒再忍,嚎啕大哭起來。
“我錯了,我錯了!”
雖然上輩子簡姨一直過得不開心,但也是好好地活著,都怪她,都怪她自作聰明,非要讓簡姨知道那件事,她為什麼要那樣做!如果不是她,簡姨現在也好好的!
嚴煜也快哭了。
他背過身去,摸了摸口袋,也沒摸到紙巾,幹脆腕了外套遞給她,“你用我衣服擦眼淚,你想怎麼哭就怎麼哭,別憋著!”
這是嚴煜第一次看她哭,眼淚就跟書上描寫的那樣,跟珍珠一樣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過了好一會兒,鄭思韻才止住了哭聲,目光仍然茫然地盯著地上的草。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 嚴煜聲音有些沙啞,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而且,你想想看,她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距離現在都快兩個月了。”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表述他的想法。
“你覺得她會後悔嗎?”他問。
鄭思韻低低地回:“我不知道。”
她在哭過以後,聲音也沙沙的,她不是簡姨,不知道簡姨會不會後悔。
“我沒覺得你做錯了。”他又說,“做錯事的人不是你,思韻,如果你非要將這個責任攬下來,那算我一半,不,算我一大半,我也有份參與,我們說好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不是你的錯,不是我們的錯!”
嚴煜又不確定地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算數嗎?”
鄭思韻怔怔地看他,良久,點了下頭,“算。”
做過的事情就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