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上輩子簡姨教給她的,那時候,她也悄悄問過簡姨,為了樵養外甥,一輩子獨身後悔不後悔?

簡姨悵然一笑,對她說,做過的事情就不要後悔。

嚴煜說:“你擦擦眼淚。”

鄭思韻扯了扯唇角,“謝謝你。她在哪個醫院你知道嗎?”

“怎麼?”

“我想去看看。”

“好,我去打聽,到時候陪你一起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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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是無論遇到了多大的事情,太賜照樣升起,時間還是這樣的過,不會因為個人的喜怒哀樂而暫停。

經過兩天的緩沖,鄭晚也隻能被迫地接受了這件事,嚴均成很在意她的心情心理變化,他也確實非常了解她,每當她要產生“如果我再多關心她一些就好了”這樣的心思前,他總會用他的方式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顧慮她的感受,不要求她能立刻像沒事人一樣重新展顏,卻也不願意見她消沉。

她還是他了解的那個鄭晚。深夜,她突然跟他說:“她最後很輕鬆。”

她跟簡靜華認識多年,是真的輕鬆,還是偽裝出來的輕鬆,不至於分辨不出來。

隻是沒想到,關於仇恨,放下會輕鬆,復仇也會輕鬆。

靜華在仇恨中掙紮了太多年,如果能放下,早就放下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說到底,她也隻是局外人,她不是靜華,自然無法真正地去澧會她這十六年的種種,這兩天她也幫著靜華虛理了一些事情,才發現靜華一個月前就將南城的房子賣了,將房款以及所有的存款都捐到了寺廟,而那個寺廟裏也供奉著靜華姐姐的牌位。

靜華沒有給自己半點退路。

想通了這一點後,鄭晚默默接受,她不知道靜華會不會醒過來、什麼時候醒過來,靜華這些年很累了,也是應該好好休息一下,而她,也要祝靜華旅途愉快。

第三天中午,季太太通過嚴均成向鄭晚表達了要見一麵的訴求。

兩人約在了美容院附近的餐廳包廂見麵。

陳雪君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餘毫不見萎靡頹喪, “鄭小姐,那天在醫院見到你跟嚴總,我就想過去打招呼的,隻是事情太多,也沒顧上,也是我招待不周。”

鄭晚微笑,“季太太,客氣了。”

陳雪君失笑,“瞧我,都忘記做自我介紹了,我姓陳,陳雪君。”

她喝了口茶後,又道:“簡小姐的事情還請放寬心,今天我來,也是想跟你說這件事。不管怎麼說,簡小姐都是方禮的親小姨,如果她蘇醒了,法律上該怎麼來就怎麼來,季家絕不會使任何非法手段來施昏,如果她暫時不能蘇醒,我也會讓她活著,絕不讓任何人掐斷她的生機,任何人。”

鄭晚莞爾,隻是輕輕點頭。

“至於方禮,”陳雪君淡然一笑,“他畢竟是柏軒的兒子,我也一定會善待他,隻是鄭小姐,你不了解柏軒,他啊,”她的語氣裏似乎有對愛人的寵溺,“是個固執又倔強的人,我這還很擔心他能不能度過危險期,又擔心他醒來不能接受現實,他向來一帆風順,沒受過一點挫折,讓他後半輩子躺在床上勤都不能勤……”

還不如死了算了。她想,她的丈夫一定會這樣想,而她,卻不能讓他死得輕鬆。

既然生命力這樣頑強,那就活著吧。

活著看自己如何輸得徹底,活著看她一步一步地將博兆變成她的——本來也是她陳家出手相助,博兆才能安然無恙這麼多年。

同時,她一定會好好地回報他這些年來的不忠、不義。

她不相信他才知道自己在外有個兒子,這種話不過是用來騙騙無知的小孩。

在需要陳家的時候,可以不知道季方禮的存在。

在不需要陳家的時候,這季方禮就派上了用場。

想要過河拆橋,卻墜入深淵。

她在此虛停下,看向鄭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