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晚發現自己也有惡趣味。

她性格裏最鮮明的並不是溫柔,而是耐心,此刻,也淋漓盡致地澧現。

正在她自娛自樂的時候,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喝過酒的關係,不止是顴骨泛紅,眼睛裏也有著血餘。四目相對,她愣住,正準備跑,他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給你支票?”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也令鄭晚一頭霧水。

她看向嚴均成,右手被他攥著,她隻能伸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要洗澡還是泡澡?要不,你先鬆開我,我給你放水。”

說著,她又嘀咕了一句:“喝了多少酒。”

“其實我不是想給你支票。”醉酒的男人靜靜地望著她,眼神卻無法對焦,他的聲音低沉,語氣也有些飄忽,吐字都沒有清醒時刻那般清晰,“我不知道用什麼理由來找你。”

她聽著聽著,頗無奈地看向他。

她以為他恢復了一餘清明,實則他真的醉了。他回到了他們重逢的那天晚上。

“嗯。我知道。”她溫柔地回答,“我知道你想見我。”

“我給你名片了。”他說,“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等你電話等了很久。”

“好,給你打電話。”

喝醉酒的人,當然是要順著他、哄著他。

他連喝醉了也異常較真,等了一會兒後,抬頭看她,竟然不客氣地質問她:“我的手機怎麼還沒響?”

“那你先放開我。”她也哭笑不得,“你不放開我,我怎麼給你打電話?”他緩慢地思考著。

“你真的會給我打電話?”似乎是不相信,他在鬆手前,又問了一遍,“你不騙我?”

“給你打電話,不騙你。”她當他是需要哄的小孩。

他這才放開她。即便喝醉了,也並非是完全沒有意識,隻是他的意識回到了那個晚上,他忘記了他們已經成為了夫妻,忘記了他們都已經如願以償。

鄭晚不知道,他究竟是隨機選擇,還是說這個晚上對他而言有很特別的意義,應該是後者,他對她那條裙子情有獨鍾,他對那天晚上的一切都如數家珍。

如同在沙漠中絕望行走了許久的人,永遠都會記得在看到綠洲的那一刻。

是有多難忘呢?她凝視著他。

也許他明天早上醒來就忘記了這件事,但她仍然願意在虛幻中,給他一場他想要的美好的重逢。

於是,她起身走出浴室,在床頭櫃上找到手機,撥通了他的號碼。

他在浴缸,她在床邊,兩人都隔著距離,明明在同一個房間,可打電話時也聽不到屋子裏的聲音。

很快地他接通,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鄭晚都懷疑他是不是又睡過去時,他總算出聲,聲線低啞,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是我。”

他聽著聽筒傳來她的笑聲。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笑,勾得他不知所措。

但同時這近乎於縱容的笑聲,讓他終於問了那個他從重逢的那一天就想問的問題,“你想我出現在你麵前嗎?”

你希望我出現在你的生活中嗎?

鄭晚微怔,止住笑意。

她以為他會訴說他的思念,他的愛意。

她以為他會問她是否思念他,是否愛他。

好像都沒有告訴他,在闊別二十年後,她見到他的那一瞬間,有一隻上帝之手,按下了開關,將閘門打開,所有塵封的、被瓦解的回憶,再次彙聚、融合。

“想。”

“好,我馬上就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