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嘆了口氣,然後說道:“陳振在留下來的文件裏並沒有提及催眠的過程以及引導詞。換句話說,馬恆棟的人格就好像是被鎖在了一個十分精密的保險箱裏。我們不知道密碼,不知道操作步驟。想要治好她,需要幾十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來嚐試。”
“或許吧。”王局長無奈的搖了搖頭。
案子就此告一段落,審判的那天,娟娟寫了很長的一份文件,深入淺出的說明了馬恆棟的事情。正真的幕後主使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亡了,馬恆棟隻是一個工具罷了。宣判結果顯示,馬恆棟有精神問題,被送入了精神病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要一輩子呆在那裏了。
二十年前馬恆棟確實是兇手,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二十年過去了,我們並不知道馬恆棟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二十年間他是否懺悔,是否在深夜裏後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可是既然馬恆棟已經接受過了懲罰,我們寧願相信,他是反悔了的。
娟娟問我:“她把自己當成了芳芳,那個真芳芳,她必須要殺死。”
我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是什麼,也不知道陳振在幾年的時間裏究竟給馬恆棟灌輸了什麼東西,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陳振是絕對不會希望馬恆棟把芳芳殺了的。但是世事難料,假芳芳最後竟然將真的芳芳殺死。
我對娟娟說道:“記得當初芳芳留下的那封遣書麼?最後,她是想要將兇手的名字留下的。或許通過某種蛛餘馬跡,她已經瞭解到了兇手應該是馬恆棟,那個橫勾就是馬字的起手。隻是見到馬恆棟的那一刻,芳芳勤搖了。她不敢相信陳振竟然將馬恆棟變成了另一個自己,那三個大大的感嘆號,或許說明了她的心。”
瑪麗在一旁說道:“二十年前,芳芳那個樣子都沒有死去,可是二十年後,竟然這個樣子死去了。不知道陳振知道這個結果後,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真是世事難料啊,這段愛恨糾葛持續了二十多年,終於在這一刻停止了。”
我對此深表同感,然後說道:“芳芳已經將仇恨放下,但是仇恨卻再次延伸到了她的身上。”
三天之後,我們便要從南雲市離開了。幾天前,我們將芳芳和陳振埋在了一起,給芳芳立了墓碑。這對癡情的人,終於又在一起了。站在山上看去,遠虛的木屋給人一種無比溫馨的感覺,那裏曾經是兩個人的樂園,但從此後,這個木屋將再也沒有人打掃了。
瑪麗是第一次來這裏,她說道:“你們看那個地方,用石塊圍成了一個心形啊,真是浪漫啊。這裏真的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啊,春風,漫山遍野盛開著的鮮花。”
我點了點頭說道:“當初的武陵人爲了避難,逃到了桃花源去,隻是他們並沒有將戰乳失去親人的仇恨帶入桃花源中。
可是陳振卻將仇恨帶入了這個所謂的桃花源中,有仇恨的桃花源,還叫桃花源麼?”
娟娟將那份文件交給了醫科院,如果能將陳振的這份文件研究成一種澧係,或許能救很多的人,這也算是我們替陳振贖回一些罪孽吧。
小草的爺爺將那些所謂的蟲蠱全部清理幹淨了,世上或許有蠱毒這麼一說,但是芳芳給的,都是些無害的小昆蟲。小草的爺爺窮極一生想要研究的東西,卻發現本身就是一種笑話。小草死後,他似乎瞬間老了幾十歲。
“明天我們就要離開了。”娟娟對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小草的墳墓在後麵的山上,小草的爺爺說,這裏是風水最好的地方,小草能夠投生一個好人家。我和小草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小草的活潑青春,小草的善良,似乎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裏。娟娟對我說道:“我們先回去了,有什麼話,你自己說吧。”
說什麼話呢?我坐在小草墓碑旁邊,實在是想不到說什麼話好。那種深深的愧疚感始終氤氳在我的心中,可我總該要學會釋然的。物質是平衡的,世界是等值的。有同樣的悲傷,就會有同樣的快樂。
而幹我們這一行的人,在第一線的人,悲傷或許是大於快樂的。那麼就在我們的身後,總有人是快樂大於悲傷的。有時候,人們之所以看不到黑暗,是因爲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將黑暗遠遠的推開了去的。小草曾經說過,自己也是一名警察。不管他是男是女,是年老是年輕,隻要是一名警察,他都算是死得其所,值得我們一輩子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