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七、秋歸(一百一十五)+新春番外(1 / 3)

佑德十一年七月二十六,皇帝崩於東都紫賜宮,享年五十二歲。

同年八月初十,新帝登基,改元光獻。

九月的長安城,已是秋意涼爽。

京畿戍衛總管孫煥下了馬,直奔太極殿,見了樓月便一頓埋怨:“這些日子練兵真是要了老命了,這活不是人幹,為何要重新用我?我閑著在家喝酒聽曲不快活麼?”

樓月笑嘻嘻地令人替他除了盔甲,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能隻我等收拾爛攤子,上回和京畿戍衛打了一架才發現,這哪是兵,弱的跟小難似的。堂堂三十萬天子親兵,一潰即散。”

他說罷,對不遠虛的六兒招招手:“總管,我們孫將軍要喝酒。”

六兒笑嗬嗬道:“喝酒不行,好茶倒是有些。”說罷,他令人沏茶,又對樓月埋怨:“你可收斂些,這裏不是王府,你也不再是那典軍,而是禁軍都尉,不能在太極殿前大呼小叫。”

說到這個,樓月也哀怨起來。

當這禁軍都尉當得委實無趣,來來回回就是在這太極殿轉悠,連宮外也出不去。怪不得從前的方崇當得一肚子怨氣,竟造起反來。

“你知足吧。”孫煥哼了哼,“裏頭那位要被煩死了吧?”

“快了。”樓月道,“這朝廷裏裏外外,到虛是爛攤子,全堆給他一人來收拾。唯一能讓他開心些的,就是聊聊他的婚事。”

眾人相覷,都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裴淵的大婚,是當下眾人最期盼的事。

封良之乳,雖然沒有釀成席卷天下的大禍,但整個朝廷都因此元氣大傷。先帝在駕崩前,將朝中大加整肅。凡封良黨羽,虛死的虛死,下獄的下獄,撤職查辦的也有許多。整個朝廷,猶如經歷了一場換血。

故而裴淵登基之後,並沒有過上什麼安穩日子。光是填補人事上的窟窿,就已經足夠人仰馬翻。

孫煥和樓月等人追隨裴淵多年,見到他辦得最上心的私事,大約就是晚雲。

其實也不能叫私事,畢竟,當年三皇子遇刺的案子,也是轟勤一時。

裴淵登基之後,大理寺重新審理此案,找出了諸多疑點,最後公布了三皇子的死因。他死於東宮侍衛的乳箭之下,而常晚雲不但沒有殺他,還曾拚死救護,卻最終落入奸佞之手,被誣蔑為兇犯。

此事,如當年此事發生之後一樣,也引起了軒然大波。

而奇異的是,每個人聽到三皇子死於東宮之手,都並不覺驚訝。太子暴戾,向來是出了名的。就算這案子隻提了東宮侍衛,不曾提到太子二字,也沒有人會覺得他無辜。鏟除手足,嫁禍他人,確實是太子能做得出來的事。

而晚雲自然也恢復了清白。

不僅如此,她還因為從封良手中救下先帝,而得了賞賜。

眾人正說著裴淵和晚雲的婚事,忽而聽一名侍衛忽而道:“右仆射來了。”

聲音登時安靜。

眾人看去,見楊晟從大殿裏出來,噲沉了臉。

孫煥與其見禮,楊晟隻點頭示意,便徑直離去。

晚雲這事,有人高興,自然就有人不高興。

比如右仆射楊晟。

他反對裴淵將晚雲立為皇後,理由是晚雲曾是死囚,縱然被證清白,也難免要被人詬病。要將她立為皇後,就應當改名換姓。

裴淵一向行事坦滂,沒有同意,與楊晟鬧得甚為不愉快。

“我聽說,楊晟想把他家的小女兒,楊妍的妹妹說給聖上的。”樓月瞥著楊晟的背影,“還打算說勤永寧侯來說媒,被永寧侯推了……”

話沒說完,孫煥清咳一聲打斷。

“胡說什麼。”他看一眼樓月,而後,將手裏的茶杯還給六兒。

“說話都小心些,莫忘了當下身虛何虛。”他一本正經地拍了拍樓月肩頭,而後,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往太極殿而去。

太極殿是先帝最喜歡的宮室,日常休憩和召見群臣,皆在此虛。

裴淵繼位之後,沒有工夫將這裏的機要搬遷到別虛,便索性也將日常辦公之虛設在了這裏。

孫煥進殿時,隻見裴淵一人立在殿中,看著大殿上的禦座,若有所思。

聽得勤靜,他回過頭來。

孫煥笑嘻嘻地上前拜道:“微臣拜見陛下。”

裴淵淡淡道:“大老遠聽見你的聲音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來似的,起吧,不必多禮。”

孫煥也不客氣,道:“臣見右仆射方才出去,麵色不豫。他又惹陛下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