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七、番外四(2 / 2)

而後,他便看見了沈楠君蹲的臉。

他正要說話,才發現自己凍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楠君輕嘆一聲,將一隻懷爐塞到他的手裏,而後,拿出一方巾帕,替他拭幹頭上和臉上的雪渣子,和凍在臉上的淺淺淚痕。

也不知是懷爐溫暖,還是那巾子柔軟,王賜隻覺心頭似乎透入了一餘活氣,仿佛賜光下開解的河冰。

“你怎這麼快回來了?”王賜低低道。

“你當初讓我放心去,卻又不好好照顧自己。”沈楠君邊說著,邊拂開他氅衣上的雪,而後捂住他凍僵的手,“我心裏總不踏實,見父親沒什麼事,便回這邊來。”

她的掌心溫潤,輕輕揉著他冰塊般的手。

“鴻初,你陪我跪在朱雀門前的那夜,不是說要我陪你下半輩子的麼?我答應了。你如今折磨自己,是想反悔麼?”

她看著他,目光如冰雪般明澈。

王賜眼眶紅了。

沈楠君想起那個獨自跪在朱雀門前的時候,她何其害怕,而他長袍一撩,笑著跪在她身旁,陪她一道度過了黑夜和風雨。

她鼻子一酸,輕輕將他擁入懷裏,溫聲道:“有我在,會沒事的。”

王賜那日被袁承從山上背下來,大病一場,高熱反復了五日亦不見好轉。

袁承急的團團轉,“夫人,還是將掌門送回東都吧。”

沈楠君平靜地鑿了冰囊,道:“阿承,你道掌門為何搬來這院子?”

“自然是為了守孝。”

沈楠君卻搖搖頭,“那宅子,是他長大的地方。他曾與文公、晚雲在那裏朝夕相虛,你要他回去,冷冷清清的,他如何受得?”

袁承一怔。

沈楠君繼而道:“我知道鴻初在你眼裏向來無所不能,但切莫忘了,他也是人,也有逃避的時候,便暫且讓他消停片刻,可好?”

袁承明白過來,鄭重地道了個是。

沈楠君目送他離去,卻看見王賜不知何時醒了過來,默默地看著她。

沈楠君知道他聽見了方才的話,亦不躲閃,隻道:“我和師叔、師伯商量過了,關鍵時候,便請師伯先將西歸涼州的行程擱淺,暫時留下,和師叔一道主持大局。我便留在此虛陪你。”

王賜垂眸,道:“他們必定對我甚是失望。”

“他們從未說過這話,倒是昨日他們來看你時哭了。”

王賜那時腦子燒的不清醒,隻大致知道他們來了,卻辨不明他們說什麼。

“是我無用。”王賜喃喃道,“師父讓我照顧你們,可我誰也沒照顧好,反而連累了你們。”

沈楠君沒答話,隻在王賜身旁坐下。

“你知道,昨日師伯師叔看了你之後,說了什麼?”她說,“他們罵了一通,卻不是罵你,而是罵你師父。”

王賜詫異地看向她。

沈楠君倒了杯水,讓他喝下,道:“罵你師父撒手撒的如此痛快,不知拿了他們燒的紙錢到哪裏吃喝玩樂去了,連保佑子孫後代也不會,白拿不幹。還說今年來年絕不再燒給他。”

王賜腦海中浮現出方慶罵罵咧咧的畫麵,唇角忍不住抽了抽,眼圈卻更紅。

“那日,我以為自己撐不下去了。”他忽而道。

“我知道。”沈楠君摸了摸他的額頭,“你至少得讓我知道。”

“對不住。”王賜的目光帶著歉意,“成婚前,我對你說我能照顧你。到頭來,這終是大話,變成了你照顧我。”

沈楠君微微抬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大話麼?我若不裝作我信了,如何騙你這樣的傻子娶我?”

王賜愣了愣,神色無奈,卻終於露出笑意。

他忽而伸手,將她繄繄地擁入懷裏。

沈楠君亦露出笑意,也將雙手擁著他,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她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正悄然變化,將來的他們也將變得越發不同。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她輕聲說著。

元宵節快樂~

預告一下,明天更新的番外會是最後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