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6日,這次學院組織的活動是在郊區的山林中。腳下這座山蜿蜒攀升,一行人在攀越了1000個台階後來到一片叢林之中。
林先生中途停下來喝水,蘇小姐跟了上來,“你體力可以啊,沒看到你休息。”
“你就在我後麵,我總得表現一下男人的體能優勢啊。”他把運動水壺的蓋子擰緊放回運動背包裏,“喜歡攀岩?”
“又被你看出來了?”
“我看你步伐輕盈,想必道行深厚。”
“哈哈,難道是同道中人?”
“以前是,現在隻剩下長跑還在堅持了,有空的話每周也會去幾次健身房擼擼鐵。”
“工作狂都是這麼自律的嗎?真優秀!”
“很久沒人這麼直白的誇我了。”他笑著回應。
“你是在英國留過學,對吧?”他又問。
他的記性這麼不穩定嗎?就像上次她車壞在半道他明明答應第二天順道接她一起去上課的,他卻沒去,害她遲到,不過這種事情她早已見怪不怪,很多事到底是現實發生過的,還是她忘記吃藥大腦自己抽風時的臆想,一驗證便知,如此看來,連續的遲到和林先生對她的生疏已經說明了一切。
“作曲係女博士,”林先生補充道,“你也很傳奇,在商圈我還是頭一次遇見音樂專業的女創業者。”
“雖然是互聯網行業,但也還算對口吧,其實我當時想學生物來著,陰差陽錯的就學音樂了。”
說話間太陽不知什麼時候躲了起來,黑壓壓的雲在頭頂蔓延,“這是要下雨了嗎?”她仰麵問道。
他看了看導航上的地圖,“我們得快點走,現在可是梅雨季。”
話音未落,雨滴如得到指令一般開始紛紛下落。一行人奔跑著尋找遮雨的地方,眨眼間混亂的場麵隻剩下急促的雨聲。
奔跑中,林先生脫下防水背包替身邊的蘇小姐遮雨。蘇小姐在仰頭失神了的幾秒鍾裏像是踢到了林先生的腳。
“哎呀!踩到你了!”
“小心!”
蘇小姐被一塊凸起的山石絆了一腳,踉蹌著向前跌去,林先生一把拖住了她。
“壞了。”她咧嘴喊道。
“怎麼了?”
“我好像舊傷複發了,崴到腳踝了。”
林先生雙手搭在額頭上巡視了一圈,發現不遠處有個亭子,他伸手指了指:“那有個亭子,我們過去!我背你!”
舊疾的疼痛感像是觸發了她混亂的神經,陡峭的岩壁,她奮力攀爬,腰間的繩索在半空中搖晃,一種撕裂的疼痛從腳踝處延伸而來,她與雛鷹一起自高空墜落,飛鳥抖動翅膀在空中一躍而起,她像個地外來客,在繩索的拉扯中頭部著陸,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她跌入了黑暗,黑暗中火花四濺,她聽到了來自世間的嘈雜,看到了瑣碎的片段,她的世界開始崩塌,劇烈的抖動讓她驚恐不已。她從白色的世界裏醒來,白色的紗簾在窗邊扭動,她像一條風幹的蛇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癲癇,不隻是顳葉癲癇!醫生透露了她的舊病與新傷。
“我經常會一個人發呆,就是那種長時間的發呆,特別是一個人的時候。”蘇小姐試圖向醫生解釋清楚自己在那場車禍後的後遺症,“但那又不像是發呆...因為在我發呆的時候我看到了很奇怪的場景。”
“那不是發呆,是顱內癲癇。不過剛才你說...你看到了什麼?”醫生問。
“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樣,哦,我說的看到不是...用眼睛看到,就像是做夢那樣,你知道吧?就像看到那樣,很清晰,也很真實,有的時候會記不清看到了什麼,但特別開心,就是很幸福的感覺,現實中很少會有那種感覺。呃,有的時候是並不熟悉的人,但發生的事卻跟我有關,怎麼說呢,就像電影的橋段,它有故事情節的,嗯,有時候也會看到我爸和我媽,還有我外婆,哦,我男朋友也會出現過很多次,但他,他總是會變成不同的樣子,但、但我知道那就是他,他很關心我的,對,我肯定那些人就是他,嗐,反正我的生活總是亂糟糟的,我經常分不清哪件事是我發呆的時候看到的,哪些又是現實中真實發生的,那種感覺挺難受的,就...特別混亂,還有就是,嗯...有的時候我看到的場景特別模糊,但我仔細想要看清楚是什麼的時候又突然清晰起來,視角是由遠及近的清晰起來,哦,你打過網遊嗎?對,就像遊戲的場景,我能感覺到它是在渲染場景,你看到哪哪就會被渲染,你不看它就是一片虛無。”
“是誰在渲染場景?”
“不知道。”
醫生思忖了幾秒不再追問,他又問起那場車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