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本就陰暗潮濕的地牢裏冷得像是冰窟窿。
沐晚匍匐在牢房的角落裏,像是一攤爛泥,被不知道從哪兒吹來的寒風凍得瑟瑟發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染了風寒還是身體裏的毒素又擴散了,近日來總是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忽然,滄桑病弱的咳嗽聲裏夾雜著一陣譏笑鑽進了沐晚的耳朵裏:
“沐晚,你不是巫蠱世家唯一的傳人嗎?怎麼不用沐家出神入化的巫蠱之術給你解毒呢?”
蘇輕柔領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彩月在沐晚所在的牢房門前站定,笑得婉轉:
“哦,我倒是忘了,你早就是個廢人了……”
說著,她輕笑一聲,示意彩月打開牢門。
一陣鐵鏈的哐當聲後,蘇輕柔提著裙擺邁進了牢房。
為了不讓自己的裙擺被牢房裏的汙物弄髒,她特意選了塊還算幹淨的地方站定:
“沐晚,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你交出《難經》,我就可以稟明殿下,求他饒你一命。”
蘇輕柔口中的殿下是寧王傅臨州,而沐晚則是他明媒正娶的寧王妃。
不提傅臨州還好,一提起傅臨州,沐晚眼中的恨意瞬間被點燃。
她的手筋腳筋被挑斷了,四肢使不上勁兒隻能趴在地上。
可她還是拚了命地撐起身子朝著蘇輕柔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有本事就殺了我,你們這些醃臢的東西,還想得到《難經》?做夢去吧!”
“沐晚,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就是我今個兒心情好,否則,早就打得你皮開肉綻了。”
沐晚被囚禁在地牢裏三年之久。
這三年來,隻要蘇輕柔在外頭受了委屈就會拿沐晚來撒氣。
沐晚睨了一眼她手裏的長鞭,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你也就這點本事,怪不得這麼多年了傅臨州還是不肯給你一個名分。”
這麼多年來,蘇輕柔明裏暗裏向傅臨州提了無數次想要替代沐晚成為寧王府的女主人。
可每一次都被傅臨州以時機未到拒絕了。
被戳到了痛處,蘇輕柔怒火中燒,揚起長鞭朝著沐晚的臉狠狠地抽了下去。
長鞭裹挾著勁風抽打在沐晚那張早就已經布滿傷痕的臉上,本該是痛苦、是嘶吼、是求饒。
可她,卻在笑。
麵如枯槁的臉上掛著扭曲的笑容,又黑又亮的眼珠子格外滲人。
蘇輕柔對上她的目光,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隨之而來的,是更猛烈的抽打。
不知過去了多久,蘇輕柔打累了才停下手來。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朝著沐晚得意一笑:
“名分?你倒是個有名分的,可結果呢,不還是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裏,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活著?!”
沐晚頂著那張血跡斑斑的臉朝著蘇輕柔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傅臨州生性涼薄,你幫他做了那麼多見不得光的事,你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我好半分!”
不等蘇輕柔有所反應,一道男聲自外頭傳來:
“是嗎?”
不必說,來人正是傅臨州。
他身形挺拔,一身淡黃色的金絲繡蟒袍襯得他氣宇軒昂、風度翩翩。
沐晚抬頭看去,傅臨州身上好像鍍著一層光,奢華、尊貴;與牢房的肮髒不堪格格不入。
若是從前,沐晚隻會覺得他宛若謫仙。
可現在,她知道在這副虛偽的皮囊下包裹著怎樣肮髒的心。
傅臨州做的那些事,樁樁件件,每一件都令她作嘔。
察覺到了沐晚充滿恨意的眼神正在注視著自己,傅臨州回望過去,嘴角微勾:
“沐晚,你都死到臨頭了還想挑撥本王與輕柔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