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夏天的風似乎總是悶悶熱熱,無論吹到哪裏都是不合時宜,讓人煩躁的。
26歲的許如錦在整理書房,她比較念舊,但凡有一丁點兒紀念意義的,她都舍不得丟掉。她的腳邊,已經堆了好幾摞泛黃的舊紙張。不知想到了什麼,許如錦彎了彎唇角,失笑的去夠那本放的高高的書。
“砰——”,是書墜地的沉悶響聲。
隨著書頁間掉出來的,是她難以釋懷卻終於盛夏的青春。是一場她不願醒來的過於美好的夢。
附中,高二(1)班。
女孩靜靜的站在中年男人身側,低垂著眸子,仔細的瞧著她的鞋尖,雙手在身側不安的摩挲著,單薄的身體因為膽怯而絲絲顫抖著。
“好了,安靜,都不要吵了!這是我們本學期新轉來的同學,大家歡迎。”
台下掌聲隨即響起。
有輕快的,有不在意的,有打探的,有惡劣的視線似有如無的落在她的身上,她都知道。她對這些東西可謂相當敏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會察言觀色,才能偽裝封閉自己像是一條蟲子一樣苟延殘喘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給同學們介紹介紹自己吧。”
班主任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
“我叫許如錦。”少女低低的嗓音蕩在小小的教室裏,傳遞進每一個人的耳蝸。
隨即,哄堂大笑。打趣的視線終於肆無忌憚的落在身上。
一個寸頭男生站起身,嬉笑著說:“春至花如錦,夏近葉成唯。上學期課本裏的句子,當時就想會不會有人和喻成唯有緣,這不就來了嗎。”
少女不理解極了,無措的站在台上,任由那些笑聲鋪天蓋地朝她湧來,不適感從四麵八方爭先恐後的鑽入情緒,左右著她的動作,想要擊垮她的理智,想要讓她奪門而出,微紅在少女的眼中泛起波瀾。
不,不能。不能走。有很重要的事。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眼神隨即又變得堅定。
剛剛想鼓起勇氣抬頭直視,又和剛剛抬起的眼眸恰好撞上,對上的是少年那平淡無波的麵龐,沉靜的眸光隱在金絲眼鏡的後方,平添幾分冷清,她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後來26歲的許如錦,常常會思考自己到底是何時種下的這顆暗戀的種子,以至於讓它瘋長,爬滿整個心髒,放任生長,會痛,連根拔起,更會痛。應該就是這時,或許更早。緣起,風動,風靜,緣未止。
少年緩緩站起,抿著唇,扯著嘴角,淡淡道
“怎麼了,不就叫個名字嗎。學過的東西就是叫你們這麼用的?那你們真是沒救了。”
說完少年嗤笑一聲坐下,不再看任何人。那哄笑的人群似乎也被按下了暫停鍵,全部禁聲。不再看她,轉身各做各事。
成唯,是好聽的名字。許如錦想到。但是她也肯定想不到的是,這個名字如雷貫耳穿過了她的十年青春,成為了她摸不得,想不得,隻能獨自等它愈合的一道青春的裂口。
“抱歉,許同學,他們可能有點太興奮了。你去,坐在喻成唯的旁邊吧,等開學事情忙完了我再給你調位。”
許如錦輕輕的點了點頭,班主任也擺擺手,歎了口氣,讓她去了。
她的位置,隱在牆麵下,被影子覆蓋著。
“你好,我叫許如錦。”她跟旁邊的少年打著招呼。
無人回應,寂靜彌漫在這一小方座位之間。陽光似乎也是偏愛喻成唯的,毫無保留的落在他身上,淺淺的鍍上一層淡金。
許如錦的心跳漏了一拍,猛烈的不知名的情緒在她心中蕩漾開,喜歡一個人的情緒有時就是這麼霸道,即便在許如錦不知道的時候,也占據了她所有心神,躲不過,甘願沉淪,卻又不知將來的苦澀。
她畏縮在昏暗的陰影下,呆呆的看著旁邊的那個連陽光都偏愛的少年——喻成唯。
似乎被看煩了,喻成唯轉過頭,冷清的嗓音一個字一個字的砸落在許如錦心上:別看了,煩不煩。
帶著不耐的,這是喻成唯對許如錦說的第一句話。
隨後他就撇過臉去,擺足了一副不想理人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