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十四年八月匪首李自成率眾二十餘萬第二次圍攻省城開封,雙方激戰月餘死傷慘重,李自成自己也被城上飛下的流矢射瞎一隻眼睛。
這時官兵的各路援軍在朝廷的嚴令下已陸續到達,李自成傷重不能視事,雖然他平日治軍嚴整,又有手下得力大將約束,但軍心不穩隻得退兵。官兵乘機截殺,很快形成潰敗,人馬折損大半後逃出本省,後續自有各路追剿的人馬窮追不舍。
到年底時官府發下行文,因圍城耽誤的鄉試來年繼續在省城舉行,朝廷的“春闈”也改到秋季。
天恨十五年五月初三,華縣骨頭鎮秀才李天成經過三天的長途跋涉,太陽快落山時,風塵仆仆的來到了省城開封西門高大的城門樓下。
護城河前勒住馬,門洞兩側的三十多個護衛軍容整肅,手執刀槍一動不動,隻有一個把總帶著幾人來回遊動著維持秩序。
李天成立馬遐思,不知這些兵馬是不是經了年前那場大戰而來,跟著就向城上四處打量,想要尋找些半年多前那場大戰的痕跡。骨頭鎮離著這裏雖然很遠,但半年前也曾被這裏的戰事傳言弄的一日三驚。
果然左側城牆上有幾處垛口、女牆有修補過的痕跡,裏麵還不時露出些左右逡巡的兵丁,再細看城牆上一些地方,零零碎碎的插著不少折斷的箭頭和刀槍尖,往下望城牆跟上的磚石一片片的呈黑褐色,推想下那該是被人血浸過後才形成的。
迎麵的城門樓裏刮過一陣涼風,守門的兵士們開始大聲吆喝進出的百姓加快腳步,遠處鼓樓上傳來戌時的第一嗵鼓響,馬上就要關城們了,李天成再顧不得耽擱,連忙打馬進城。
進城後一直往裏,又打馬走了一刻的工夫,果然見到了那家山前一帶趕考的秀才門習慣投宿的悅來客店。門口很冷落,新換紗罩的燈籠已經掛起,想一下李天成明白現下已過了住店的時辰,再說自己來得日子也早了點。
門口侯著的夥計到是殷勤,李天成剛一駐馬就一溜小跑著迎了過來,小心的籠住馬頭伺候下馬,就牽著馬韁一邊小心的往裏讓,一邊介紹著店裏已住了十幾位老爺,到明天正日子就該滿了。
李天成要了一個單間,夥計送了溫水、熱茶,簡單的洗嗽一下後天已經完全的黑下來,夥計過來送燈火時又就著要了些吃食,讓送進屋子裏來,胡亂的填飽肚子,再將行李歸攏、安排好後已覺著又困又乏。
因是第一到省城來,心裏覺著新鮮,李天成坐床上歇了會兒後,還是走到院子裏四處打量一番,見周圍的屋子裏一些窗戶上映著讀書的人影,身邊走動的也多是讀書人裝扮,卻都不認識。到後院看了一下已喂上草料的馬匹,當院裏站會兒,終於再忍不住困頓,回到屋子裏,關好門、打幾個哈欠,掏出書本溫習會兒功課,覺著再堅持不住,將盤纏、細軟和寶劍壓到枕下,吹熄了油燈倒頭便睡。
第二天早晨,李天成起的很早,一身的疲勞已一掃而光,院子裏四下轉了幾圈後,店裏的夥計開始卸門板、灑水、掃地。李天成重又回到屋子裏,取了寶劍和母親寫給那個素未謀麵的娘舅的信,向夥計問明了信上寫的鼓樓大街拐棍胡同的走法,便牽馬匹走出了大門。
馬蹄敲擊著青石板路提踏作響,李天成騎在馬上望著四下的街景和三三兩兩早起的行人覺著心清氣爽。雖是第一次來省城,但對這裏的風物並不太陌生,因為平日裏除了苦讀四書五經、做八股文章之外,最愛的是吟詩作賦,交遊應酬、處文人雅士,其中最愛看的一本書便是柳存溪老先生所著的《清城雅史》。
柳老先生原名卓喜旺,先帝天寶年間南陽周口人,年輕時風liu倜儻、聰慧敏雅,寫得一手好文章,可惜時運不濟,從十五歲上考中秀才後便屢試不第,一直到三十歲上最後一次鄉試落榜,不知是死了心還是頓悟此中了無情趣,從此便舍了科舉的念頭,把四書五經丟在一旁,一心隻在詩詞歌賦上下工夫,靠出入省城的高門大戶、雅仕紳家應對為生。
開封城富甲一方,附庸風雅的人物也多,改名叫做柳存溪的卓喜旺字好、詩好,為人處事更妙,尤其看通了人情世故,日子直過得風生水起、左右逢源,成為省城一介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