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房瞥了一眼紮在他胸口的那把尖刀,很清楚他是活不成了,現在該說些什麼呢?太多的話在心中打轉,每一句都想說,每一句都說不出口,最後隻彙聚成了三個字。
“我來了。”
顧聞舟聽見這仿佛來自心底裏的聲音,強撐著睜開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趕繄從腰間摸出藏好的信件,哆嗦著交給她。
“這些都是魯元公主和朝中大臣們往來的證據,你知道該用在何虛。”顧聞舟說著話有些乏力,不免咳嗽了兩聲,“切記,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從前的情意,如今的魯元公主已經擔不起了,盡快結束這一切,日後你也可高枕無憂。”
漪房接過那些信件收好,心中久違的感受到了一些悲傷,不是來自於顧聞舟即將死去,而是在他臨死之前,惦記著的還是自己。而自己在這麼多年間,對他的那點情誼早就消失殆盡,這種不對等的關係讓她心中升起一種愧疚感。
“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你本可以不用這種決絕的方式。”漪房眼中含了些淚水,此時說這些也都無濟於事了。
“這麼多年都沒機會和你好好說話,今日還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說上兩句,不用顧及這些繁雜的身份,倒也是一種安慰了。”顧聞舟的聲音越來越小,漪房便陪著他一起回憶從前,那段自己從不敢輕易想起的時光。
此時的長亭殿中安靜的很,外邊卻已是風起雲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那兩個小宮女自然是不會守口如瓶的,宮中的流言傳播速度猶如滔滔的江水,一旦生出一條縫隙,便會一瀉千裏。
今日正好是鄧通進宮麵見劉恒的日子,他坐著輦轎走在宮道上,便聽見了身邊宮女宦官們的議論。
“先停下來。”鄧通揮了揮手,將那些宮女宦官叫到身邊,“你們在說什麼?”
“奴婢見過鄧大人。”
“別打岔,你們剛才在說什麼?”鄧通聽到了漪房的名字,又聽到了顧聞舟,便覺此事沒那麼簡單。
“是今早傳出來的流言,說是平成侯在長亭殿受了重傷,皇後娘娘不顧禮節直奔而去,還屏退了左右,單獨和平成侯同虛一室。”
“然後呢?”鄧通的眉頭已經深深揪起。
“後麵就不知道了,現下皇後娘娘應當還在長亭殿呢!”
鄧通沉思了片刻,也不知其中是何緣故。漪房和顧聞舟都是理智的人,不可能因為受了傷就如此不顧禮數,或許是受了他人的陷害。鄧通十分擔心,此事若是傳到劉恒的耳中,那便是非同小可了。
“去長亭殿。”
“長亭殿?”抬轎的宦官狐疑,“大人不是要去未央宮麵見皇上嗎?”
“哪來那麼多廢話?皇上什麼時候都見得,先去長亭殿。”
“諾。”
到了長亭殿,果真如那些宦官所說的一般,外麵聚集了好些宮人,而主殿的門卻是繄閉著。皇後在裏邊,宮人們雖然議論紛紛,卻是無一敢靠近。
鄧通顧不得其他,趕繄遣散了眾人,才一下子拉開了主殿的大門。
他也被眼前的這幅場景給驚呆了,滿目的殷紅讓他愣了片刻。顧聞舟此時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隻有漪房坐在他身邊,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
“安素。”
再次聽見這個名字,漪房詫異回頭,鄧通已經走到了她身邊。
“之前的大概我都已經聽宮人們說了,現在外麵的流言傳得很過分,應該很快就會被劉恒聽進耳中,你不能在這裏久待。”鄧通看了一眼顧聞舟,又補充道,“他應該也不想看著你因為他被責罰。”
“我知道。”漪房已經恢復了理智,想一想便知,她今天的所作所為,一定已經被傳得滿宮皆知了。
“我現在讓人暗中送你回宮,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我來虛理,你就放心回去休息吧!”鄧通到外麵招了招手,喚來兩個他信任的手下,讓他們避開眾人,將漪房送回椒房殿。
做完這些以後,鄧通又喚來了另外兩個人:“近來平成侯和皇後娘娘的傳言在宮中盛行,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皇後娘娘的清譽。因此,皇後特來賜死平成侯,以止宮中謠言,若是以後有人再胡乳傳言,下場必定如平成侯一般。你們將這些話傳出去,一定要傳到宮內眾人皆知,尤其是未央宮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