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麽往事會讓你變得如此?說來與朕聽聽。”

凝霜顯得有些局促,似乎是不願意再提及,可是一看到普賜帝那張威嚴的麵孔,卻又馬上低下頭,絞著帕子說道:

“皇上,臣妾幼年的時候,生母早逝,父親常年征戰,並不在府上,我記得有一次,他又出去了……”

凝霜一邊說著,那眼神有些淒迷,似乎又回到了往昔一般,輕飄飄的嗓音,顯示出她此刻的神遊太虛,囁聲而語:

“我當時畿寒交迫,去廚房找吃的,卻不知為何,後院拴著狗的鏈子突然全都斷開了,那群狗畿腸轆轆的朝著我衝了過來……”

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凝霜不覺抖了一下身子,甚至在她身邊的其他人聞聽,也都不自覺的走進了眉頭,四五條惡犬圍攻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當時的慘烈可想而知吧?

普賜帝此刻已經全都黑了臉,最後噲鷙的嗓音傳進凝霜的耳中:“那最後呢?”

“嗬嗬,最後啊……最後還是我家後花園來了一個送柴的,他把我及時救了下來;再後來,我就跟爹學了些拳腳功夫,這總要自保,不是嗎?”

歎口氣說完這句話,凝霜的眼神卻仍舊久久的無法轉回來。

身前之人突然惱怒的吼道:“混賬,混賬……護國公就是這麽對待朕的皇後的?”

這句話似乎此時才將一直虛在回憶中的女子驚醒,卻見她嚇得慌忙跪倒在地:

“皇上,臣妾罪過,臣妾真的不是有意要讓皇上惱火,都是臣妾的罪,臣妾剛剛隻是受了驚嚇,一時間想起小時候,我真的不是……”

一邊說著,女子臉上撲簌簌的眼淚便滾落下來,普賜帝原本心中產生的那層隔膜在這一刻都全被打破,急忙上前,一把將凝霜攙扶起來,有些憐惜的擁進懷中,歎息著安樵著拍打著她的後背:

“霜兒別怕,朕不是有意要嚇到你的,朕就是覺得你父親是個混賬東西,還有……想來那惡犬的事情也並不是個意外,你童年在護國公府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吧?”

“沒,沒有,皇上……父親對臣妾還是很好的,你看,我有吃有穿的……”

“霜兒,你就不用替他辯解了,朕都明白……都明白!”凝霜嗚咽著投入普賜帝的懷中,身後的一群人有些咂舌的低下了頭,看來這護國公的好日子不止沒有來,反而更像是到頭了一般。

此時的凝霜側著身子躺在軍營的貴妃椅上,身側三四個伺候的宮人都低垂著頭,下麵站著一位有些狼狽的男子,空氣中一片低氣昏。

凝霜抬眸看了一眼,揮手說道:“福安,本宮累了,叫她們都退下吧!”

福安一使眼色,幾個宮人走了下去,凝霜緩緩的睜開了眼:“平薑彧,你有什麽話要說?”

平薑彧愣了一下,抬頭看著此刻眼前的皇後娘娘,所謂的受到驚嚇,所謂的疲憊,似乎此刻在她眼中沒有任何痕跡。

想到這裏,平薑彧低下頭說道:“沒有!”

“嗬嗬,怎麽會沒有?你不是想要問得很多嗎?不妨今日就一並的都問了吧,本宮今日心情好,索性都答複了便是!”

“……娘娘,您……是護國公府的大小姐?”

凝霜咧嘴一笑:“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不過……是個庶出的罷了!”

原本還有些錯愕的平薑彧在聽到庶出幾個字之後,似乎馬上就明白過來,又沉默了半晌,最後輕聲問道:“既然……是想要殺馬立威,娘娘您為何又要對皇上提及往事?”

凝霜聽到這裏,突然又咯咯的掩嘴一笑,可那笑容卻直接在一瞬間凝結成冰霜,而後聲音柔和的說道:“平薑彧,在你看來,本宮是可怕?還是可笑?亦或者是……可悲?”

“……娘娘,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又怎麽會可笑,更不可能……可悲了!”

“嗬嗬,是嗎?不可悲嗎?平薑彧,你用不著在這裏假惺惺,我是以什麽身份入宮的,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一個被父親賣進宮裏,一個用花季之年去陪伴一個垂死之人的女孩,誰會不覺得可悲呢?”

平薑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是啊……一個葬送了一生幸福的花季少女,誰又會不覺得她的人生可悲呢?

凝霜看著他,卻又突然朗聲大笑,而後慢慢起身,腳踩著蓮步一步一步的從臺階上下來,聲音清冷的說道:“可我不覺得,所以我要讓所有決定我可悲的人……都變成,覺得我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