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啟勤了,富麗堂皇的禮堂在我身後慢慢變小。
【看你剛才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我還以為某些人轉了性子呢。】
身側的男人遞來一張紙。
我接過紙來蒙在臉上,哭得喘不過氣來。
我突然覺得一直被揪住的心這一刻終於得以釋放。
原來人昏抑的情緒,可以在一瞬間突然爆發。
何汀州,就是我的底氣。
摩托車疾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褚天逸的弟弟褚天瀾追了上來,騎到我們身邊,他大約不認得這是顧家的車,還在朝著車窗大喊:
「哥們兒你瘋啦,這是我哥的人!
「我哥一哄就好,你別白費力氣了,把人放下來吧。」
我有些難堪地看著何汀州,他目不斜視,卻咬著牙道:
「媽的,老子哄得那麼費勁的人,他憑什麼一哄就好?」
他猛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褚天瀾立刻跟著加速。
何汀州眼不錯珠,看起來十分平靜。
但我卻清楚地感知到車速的變化,他始終在身後的人即將被甩掉的時候,放緩速度,等他追上來,再猛然加速。
反復幾回,褚天瀾察覺出自己被遛了:
「嫂子,我錯了,你下來吧。」
後視鏡裏,我看到他鼻尖冒汗,吃力地大口喘氣:
「我哥非殺了我不可……」
可是還沒等他的話說完,何汀州已經轉過了彎,這一回,他把油門踩到底。
紅色的摩托車很快消失在視野裏。
這一刻,我仿佛和過去的種種不幸一刀兩斷。
6
「何汀州,我以為你死了。」
我側頭望他,聲音還有些發抖。
下了高架橋,他放緩了車速,車子在滿是鮮花的公路上行駛。
「咒我?
「大喜的日子,怎麼也得說點漂亮話吧。」
我被氣笑了:
「五年了,你幹嗎去了?」
我偷偷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的,看來不是夢。
畢竟,我曾看到他的屍澧,靜靜地躺在白布下麵,一勤不勤。
掀開的一瞬間,我覺得天都塌了。
他們說,他是見義勇為去了,為了救那個被困在小巷子裏的女孩兒。
他不顧自己形單影隻,打碎了手中僅有的玻璃杯作為武器,沖了上去。
那晚,我因為他忘了我們的紀念日發了一通脾氣。
後來才知道,他偷偷玩失蹤,是為了給我買那款限量款水杯。
打算把戒指藏在水杯裏,向我求婚。
後來我在他襯衫胸前的口袋裏找到了那枚染血的戒指。
我猜,把戒指塞進口袋,應該是他沖上去之前幹的最後一件事。
他不說話,車子一直往前開。
「我要下去。」
我拍了下車門。
「別,別,別。」
他立刻正色,緩緩開口:
「其實當年,見義勇為之後,我沒……死,隻是去做了線人。」
何家當年也曾鼎盛一時,但後來因為他父親欠下了巨額賭債,唯一留下的一筆給母親的醫藥費,還被詐騙團夥騙了個幹幹凈凈。
那種境況之下,他也仍然選擇在別人危難之時,挺身而出。
盡管沒有丟了性命,但身負重傷的他肯定無法支付那筆醫藥費。
這時警方聯係了他,他有商業頭腦,也是詐騙的受害者。
他們許諾,如果他願意成為線人,配合詐騙和走私的調查,就替他支付醫藥費,並替他照管病弱的母親。
但前提是,必須抹去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過的所有痕跡,與所有熟識的人斷絕往來。
而意外死亡,正好是一個合適的契機。
7
何汀州死後,我的生活一塌糊塗。
失去了人生目標的我,意外在何汀州的備忘錄裏聽到了一段話。
也正是因此,我認識了褚天逸。
何汀州死後,初次知道褚天逸,是在汀州手機的備忘錄裏。
當年何汀州母親病危時,是褚家接濟了他,甚至不求回報地替他交上了 ICU 的高額診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