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和朱瞻基聽到內侍說‘陛下有請’,兩個人都是吃了一驚,二人對視一眼,便向朱高熾所修養的偏殿走去。
來到偏殿,鳳鳴見朱高熾神色還好,便微微放心,她溫柔的看著這個男人,柔聲細語的問:“你感覺怎麼樣?可好些了嗎?”
朱瞻基從未聽到過母親如此溫柔的話語,不由吃驚的看向她,眼神裏滿是不可思議。
倒是朱高熾聽了,微微點頭,也柔聲回答:“我覺得還好,隻是心裏有事情放不下,便叫你們過來說說話。”
朱瞻基聽了父親的話,更是吃驚,他從未想過這個剛登基便馬上修改的皇祖父政令的男人,也會有這麼柔情的一麵,更想不到他一直對母親自稱‘我’——要知道連在這個他最得意的兒子麵前,他也一直自稱‘朕’呢。
朱高熾又看了這個最喜歡的兒子一眼,隨即又淡淡的笑了:“瞻基,你可知道,為何你皇祖父要立你做皇太孫嗎?”
朱瞻基看著這個在病中也顯威嚴的父親,忙恭敬的回答:“兒臣不知,請父皇明示。”
朱高熾點點頭,又看了看依然迷惑的鳳鳴,頗為感歎的回答:“你知道嗎,在你出生的前天夜裏,你皇祖父夢見你太祖爺爺親手給他送來一隻大玉圭,玉圭上刻著‘傳之子孫,永世其昌’八個大字。恰好夢醒後沒多久,你就出生了,所以他老人家認為這是吉兆。偏偏你長得和他又很是相似,所以他就更喜歡你了。”說到最後竟苦笑起來。
朱瞻基從未聽說過還有這等事情,他不由有些得意起來,心裏暗道:“看來皇祖父讓父皇登基,是先選中了我呢。”
鳳鳴看著兒子得意的神色,怒視他一眼,最後又憐惜的看向這個心中自有溝壑的男人,不由幽幽的歎了口氣:“瞻基,你真以為你父皇那麼無能嗎?”說著便走上前,輕輕揭去了朱高熾臉上的麵具,露出那張俊美異常的臉來。
朱瞻基不可置信的看著父親的麵龐,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這張臉,他不得不承認,其實父親長得最像皇祖父了,他不由又想到父親這麼些年的深藏不露,更加心驚。
鳳鳴諷刺的看著這個一直都有些自得的兒子:“癡兒,你真以為你母後一首詩也不會做?你真以為你母後一曲琴也不會彈?——為了讓你奪盡風頭,你不知道你父皇是怎麼用心良苦的!”
她又很是愛戀的看向身邊的這個男人:“你父皇有經天緯地之才,龍章鳳目之姿,而你有什麼?你是有他笑傲天下的胸懷?還是有他隱忍不發的意誌?還是有指點江山的氣魄?”
這幾句聲聲入耳,振聾發聵,朱瞻基最後幾乎站立不住,他實在想象不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他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朱高熾看著兒子呆滯的表情,不由輕輕笑出聲來,他責怪的看了鳳鳴一眼:“何必讓他知道這些?隻要我給他一個政治清明的天下就好了,他隻要安分的守城,哪怕胡鬧一點又有什麼關係,隻要他開心一點就好。”
朱瞻基聽到父親的這句話,撲簌簌掉下淚來。
鳳鳴卻搖搖頭:“不讓他知道這些,他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來的不易?不讓他知道這些,難道我們所做的一切就該是欠他的嗎?——我可不喜歡什麼都做盡了,最後隻換來一個白眼狼罷了。”最後一句是意有所指。
朱瞻基聽了心裏暗暗慚愧,更為剛才咆哮母親感到無地自。也幸虧他是一個乖覺的人,如今聽到這裏哪裏還不明白,他忙跪倒在地請罪:“剛才是兒子自誤了,請母親原諒兒子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