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和鳳哥訂婚的消息傳來時，已是三月末，桃花盛開的時候。在外麵和定城侯家的謝麻子喝了一頓酒，這時才知喜歡鳳哥的不止馬老三，竹竿也在暗戀著。
麻子似笑非笑地看著甄道。
甄道無辜地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我有個好兄弟，父親是個潑皮，整天饑一頓，飽一頓的，年過三十還是個王老五。也是時來運轉，某次賭錢的時候贏了幾十兩銀子。就找人販子買了個姑娘，看著細細白白，很喜歡，看得緊。一年多以後生下他，在孩子滿月的那天跑進山裏了，活著走出那山溝溝的機會，怕是不多。父親繼續混日子，又喜歡上酗酒，虧了村裏人幫著才活過來。六歲那年，父親出外打工，半年後就傳來死訊，說是酒喝多了去的。他繼續在父親的狐朋狗友那混飯吃。第二年的春天，老天爺連連下了十幾天的雨，泥石流衝垮小半個村莊。人沒事，但房子、田地掩蓋大半，生計也就更加艱難了。再要點飯就更難了，肚子餓得難受就偷點莊稼，因為莊稼還沒長成，農戶看著心疼。遭到的白眼就更多了，甚至小孩子開始拿小石頭砸他。沒多久被趕出村莊，隻有誰家有紅白喜事時，才混頓飽飯，沒兩個月就皮包骨了。那年冬天，那年冬天……。”
麻子默默地點點頭，舉杯：“幹了。”
甄道笑笑：“幹了。”
久尋不至的醉金剛倪二終於來到西廊下。那天跟著甄道的隨從多了個心眼，每個月去打探，昨天遇上了。甄道誇了幾句，給了二十兩跑腿費。
倪二家。
甄道把情況細細說了。
“每個月給你四兩銀子，明年六兩，後年八兩，第四年十兩，以此類推。”甄道開出條件。
倪家娘子不知不覺地點點頭，身後有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
倪二問：“如果我說不幹了？”
甄道揮揮拳頭。
甄家大院。
書廊裏或站或蹲著十幾個士子。因為不是那些需要攻讀的書籍，來這裏讀書借書的士子神色都比較悠閑從容。有兩個老得快走不動的坐在長椅上說話，因為耳聾得厲害，所以聽著倒像是吵架。有兩三個家人或孫子輩的在旁一臉無語。
麻雀屋的入住率很高，主要是租金低廉，群體效應。配套上的小問題也最快得到解決。聽著裏麵傳來讀書聲，讓人很有成就感，互相拜訪的人絡絡不絕。幾個承接洗滌業務的婆子在圍牆邊等，如果有人要洗衣服、被子、床單什麼的，就能賺到一點費用。因為不能進大院，雨雪、烈日的天氣就辛苦了。今年有一名嘉興老家的士子回來投親，不知道那人是喜歡在家住，或者喜歡這裏，所以多留了兩間，這是考慮到有同伴什麼的。
茶樓和文化用品（耗材）超市是很掙錢的地方，不用懷疑，賈珍都眼紅。小吃街才是最有人氣的地方。這時並不是飯時，但各家小店消費的人依然很多。倪二就是小吃街的保安隊長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沒個行家坐鎮是真不行。吃白食、敲詐、下藥、碰瓷的、乞丐、三隻手、仙人跳……下九流的江湖人物可沒幾個好相與的。因為是士子集中的地方，衙門的差役就常在這邊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