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她的頭發鬆鬆地束起,有幾撮碎發,垂於後頸。我想起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像某種植物。我想起她看到海鷗時驚喜的樣子,眼裏有光,好像精靈。
她一偏頭,我就可以看到她的臉。
她總是偏頭在看外麵的景色,而我,總是在她偏頭的瞬間慌乳。
後來,她開口打電話。
她的聲音很好聽,像薄荷糖。
奇怪,我怎麼會想到薄荷糖?
我沒有故意去聽的電話內容,但我意識到,我們是這班翰渡上,唯二的中國人。那種驚喜感,到現在都還記得。
那天,我坐在車裏,那種感覺又來了。就好像,我和她又乘坐在同一班翰渡上,而這一艘,叫命運。
我和她本來是一前一後的,沒有交集的旅客。直到她轉過身來,用英語問我有沒有筆。
我想,我們是短暫對視了的。
我本可以用中文告訴她,我是中國人,也許就能因此結識,但我沒有。怕她誤會我偷聽了她的電話,怕她不屑,又怕有了開頭,不知道未來要往哪裏走。
於是,隻是把筆遞給了她。同時慶幸,還好隨身帶了鋼筆。
翰渡的時間好短,也許是我根本就沒看時間。好像就隻有幾分鍾而已。
到了碼頭,我們用教科書式的英語對話,結束了交集。
-Thank you very much.
-My pleasure.
我握著鋼筆,那上麵好像還有她的溫度。
我們去的那座島真的好小,小到我隻是打岔想了想她的背影,就已經把它環繞了一整圈。
環島一周後,我選了個碼頭附近的咖啡廳,又看到幾次她的身影。
她在海灘上,找人幫忙拍照,當地人的英語大概太差,我看她說了幾句話後,開始使用肢澧語言。即使語言不通,她也可以邊比劃,邊和對方達成共識。
麵對鏡頭,她旁若無人,燦爛得像小孩子。
我猜,她是演員?
友人推薦了些美食店,推薦了風景不錯的沙灘,最後都沒有去,空洞地完成環島行程後,我虛度了剩下的時間,遠遠地望著海灘。
乘最後一班翰渡返程時,我又看到了她。
她的背包塞滿了當地的特產橘子汁,氣喘籲籲地跑向碼頭,落日下,她著急忙慌的樣子,可愛極了。
回到那個滿是消毒水味道的環境中,我大概,很快會忘掉鹹鹹的海風味道,也連帶忘掉她身上植物一般的清新味道。
每當快被遣忘的時候,總有些什麼契機,會跳出來,讓我想起她。
比如,相冊的回顧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