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吃不吃。”
商鵲站出來與宋鈺對視。
“近幾年大豐天災不斷，饑荒蔓延，你可見過路邊食土被活活漲死的人？可見過賣兒賣女換一袋小米的人？你手中這碗麵可救一家性命。”
“不過是飯菜簡單些，你便如此挑挑揀揀，我看宋世伯把你送來善堂也是枉然，暖飽不體農耕不易，家富不思黎民之苦，就你這種人，跟著將軍學再久也是爛泥扶不上牆！”
西嶺地勢不宜種糧，每逢天災，當地百姓多要遭受饑荒之苦。
商鵲是西嶺黎城忠肅侯府之女，家教頗嚴，對宋鈺這種不珍視糧食的行為極為看不上。
“你！”
宋鈺麵色一沉，突然又惡劣一笑，直接將手中的碗砸在地上，整碗麵瞬時沾滿泥土。
“好啊，小爺今日開恩，你讓那些饑民來吃吧！”
“無恥！”
商鵲氣紅了眼，就要上前理論，忽然被一隻手攔住。
褚歲盈將憤憤的師妹們攔住，看向宋鈺，眼底一片幽暗。
款步走到宋鈺麵前，無聲的壓迫襲來。
“宋鈺，今日你要麼將飯撿起來，吃下去，向大家致歉；要麼，以後你就是餓死，我也不會給你一粒米吃。”
女子的眸底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泛出沉沉墨綠色，如雪山下將凍未凍的湖麵，深邃冷冽又危險。
宋鈺被她這麼一看，心裏有些打怵。
這個大師姐素來行事乖覺，但喜怒不形於色，很少見到她發怒的模樣。
他冷靜過後自覺衝動，可當下所有人都注視著他，他如何會低頭，梗著脖子冷哼。
“看在將軍的麵子上叫你一聲大師姐，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不過是被撿回來的乞兒，等將軍回來，善堂還由得你做主？”
褚歲盈不氣反笑，不再理他，回頭麵向眾人。
“大家都聽到了，宋師弟應了，將軍回來前由我做主，他不吃我一口飯。”
“山中糧食珍貴，每人每頓從我這兒隻能領到一份餐食，你們若有人願意餓著自己來接濟他，是你們自己的事。”
“應了就應了，小爺還能被你餓死？”
宋鈺拂袖而去，眾人見狀麵麵相覷，急忙散開。
遊湘兒商鵲幾人本想追著宋鈺聲討，但見大師姐不再開口，隻好捧著午飯回屋。
褚歲盈用掃帚將地上沾灰的麵搓起，倒在守門大黃狗的飯盆裏。
“請問還有在下的飯嗎？”
褚歲盈聞聲轉身。
院中的男子嘴角含笑，目光從容溫和，沉靜篤定。
一身青色長袍如鬆如竹，玉冠束發襯的他麵色如玉，身形單薄但自帶矜貴。
明明他隻是站在那裏沒有動，周圍卻仿佛風也輕柔。
歲盈一時恍惚，不合時宜地想到：
宋鈺身上那兩隻軟銀線織就的仙鶴，該在這人身上。
見褚歲盈回頭打量自己，男子俯身作大禮。
“在下江舟見，多謝姑娘救命之恩。”